“平元二年的深秋,在大漠……我想起來了。”慕惜辭拿手指一下有、一下無的輕點起桌面,細小的“噠噠”生在茶室中緩緩蕩開。
墨君漓含笑望著桌對面的小姑娘,打蒙在二人之間的那層迷霧揭開,先前她身上的種種不合理之處便也都合理了起來。
難纏的從來不是年幼的慕惜辭,與他你來我往輪番挖坑之人,自始至終都是當年的那位慕大國師。
“那一場,是我印象里最難打的一場仗。”慕惜辭輕笑,“墨君漓,你很厲害,前生你是唯一一個,逼得我用上第九道令旗之人。”
她憑借著奇門布兵之局,在戰場上無往不利,尋常人與她照面,不出四道令旗必被拿下。
在墨君漓之前,素以驍勇善戰著稱的虞朱國大將,在她手下也不過走了六旗。
結果在那次的北疆戰場,一不知名的小國軍隊,竟生生扛了她八道令旗,逼得她星落中宮,走足了九宮之數。
這令當時的她著實驚詫了許久,怎料那挨住九旗的兵馬不過是曇花一現,那之后她再沒碰上過如此強勁的對手。
她當年只覺分外惋惜,而今得知當日布兵之人乃是墨君漓……她竟絲毫不覺驚訝了。
畢竟這小……這家伙看著便城府頗深。
“是嗎?看來某當真是榮幸之至。”少年禁不住勾了唇角。
前生那一仗,險些將他在排兵布陣上的自信摧毀得一干二凈,如今驟然得了小姑娘一句誠懇稱贊,暗藏在他心頭多年的那道死結,便悄然間化去了。
左右尋常人都斗不過她,他既得了她的贊許,想必與其他人比起來……還是要厲害些的吧?
墨君漓垂眸,長睫掩去了眸底抑制不住泛上來的笑。
這感覺有些像年幼時習得詩書后遭娘親夸獎的小小得意,又好似比那還要令他開心一些。
“說來,你那令旗究竟是個什么東西?后來我雖不做他國軍師了,卻也一直留意著這個。”墨君漓的語調微頓。
回想起那幾面黑白分明的令旗,他現在仍舊是不明就里。
那東西看起來,不過是數十面繪了八卦卦象的小旗,用起來的威力卻委實大得驚人。
“沒什么,單純的卦象罷了。”慕惜辭攤手,“那旗子攏共四種三十二面,對應著八個卦象和十六道兵陣。”
黑底白字、白底黑字、黑邊黑字、白邊白字,四個樣式,每個樣式做足八面令旗,對應好八個卦像,再利用先天八卦與后天八卦排演出十六種兵陣。
如此,她手下的將士們只需記住這八、十六、三十二之間的對應規律,在沙場之上,按她舉起來的令旗排布兵陣便是。
至于她排陣的法子……
“至于我,我帶兵之時會依據天時地利,計算出當用的奇門之局——陽遁九局、陰遁九局,十八個活盤演變出每一時辰,全年那便是四千三百二十局。”
“縱然剔去四次重復之數,也有一千零八十局。”
“一局九宮,每宮又可設八個卦象、三十二道令旗,我可以后天衍先天,亦可由先天衍后天。除了與你,每場下來所用令旗大抵不出四道——”
慕惜辭說到此處咧嘴一笑:“也就是說,我手中所攥不過十八個活盤與三十二道令旗。”
“而你們想參透我每道令旗背后規律,要看過的對壘至少數以十萬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