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象英卻敏銳的察覺到異常。
放人?
放誰?
旋即猛然想起,他們這小旗歸薛平河的總旗管轄,也就是說,薛平河是他們的頂頭上司,而且郭大在提及薛平河時,語氣之中多有尊崇之意。
難道——
他們是想救薛平河?!
亂世之中,錢能通鬼神,所以他們急需要大量的金銀,去買通一位百戶,然后通過各種操作,救薛平河一命。
很有可能!
盧象英瞬間就覺得自己那五兩黃金給的不虧心了。
滴水之恩涌泉以報。
不論怎么說,薛平河對自己算是仁至義盡,自己盡一點力也是好的,想到這道:“可惜小生主仆三人身上只有這點錢,若是還有,愿意傾囊想授,以助郭將軍救人。”
這句話其實是在試探。
郭大愣了下,“你怎么知道我們是想救薛總旗?”
盧象英笑而不語。
這不你們自己說漏嘴了么。
郭大也恍然過來,倒也不再隱瞞了,嘆了口氣道:“沒辦法的事,薛總旗待我們不薄,也許今夜他就會被劉澤涵砍了腦袋,負責動手的人,必然是跟隨在劉澤涵身邊最受信任的那位趙百戶,我們提前和趙百戶通了氣,倒是可以解決,而且我們也找到了一顆和薛總旗長得極為相像的頭顱。”
盧象英點頭,“方法是個好方法,但薛平河以后萬一找到朱家宗室,被重用之后,你們就會在劉良佐這邊暴露,那個趙百戶肯定會把你們供出來,到時候劉良佐父子能放過你們?”
郭大愣住,他一個粗人,想不到那么遠。
盧象英笑道:“所以救下薛總旗后,你們其實也要找機會離開,當逃兵總比丟掉腦袋劃算。”
郭大無奈的笑了一聲,“逃?”
能逃到哪里。
天下大亂,到處都是清軍的天下,明朝宗室自身難保,我們這些小老百姓,逃離劉良佐的軍隊之后,又如何安身立命?
盧象英差點脫口而出說跟我來反清啊。
沒說。
這事不能弄得太直白,連薛平河都愿意跟隨自己反清,又何況是投降了清軍的劉良佐的降兵。
兩人都不再說話,默默的看著火光。
空氣中彌漫著焦糊味。
許久,郭大才道:“你說破我們的事,就不怕我們滅你的口么,雖然清兵下令封刀,不過當下江陰城,死幾個讀書人主仆,貌似沒人會在意的。”
盧象英搖頭,“敢破財冒險救薛平河,也算肝膽者,況且我這身份,也不可能去給劉良佐通風報信,再者你們若想殺我,早動手了,再一搜,那五兩黃金依然是你們的,哪需要如此多費周折。”
一百兩黃金,真不是小數目。
名副其實的巨款。
他們愿意湊出這個數目,幾乎要將這些日子搜刮的錢全部拿出來,才有一絲可能,由此可以推斷,這一小旗的降兵,并不是無良之輩。
郭大眼睛一亮。
自己可不記得在這讀書人面前說過薛總旗叫薛平河。
顯然這位盧氏小官人真的見過薛總旗。
竟然說漏嘴了。
看來也是個紈绔子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過江陰三日大屠殺的,狗屎運氣罷。
也不戳破。
哈哈一笑,一拍雙膝,緩緩起身,“小官人‘膽大心細’,必然能在這亂世之中謀求得一席之地,他日我等若走投無路,還望小官人收留,就不叨擾了,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