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該退位了。”
這天下終歸是要有人繼承,她未曾嫁娶,自然無子嗣。
而淮南王世子聰慧恭謹,這盛世由他延續,再好不過了。
大雪漫天,來年春天定是豐收的季節。
記得那年的雪,下得也是這般的大。
“阿瞞,我想回草原了。”
她知道她沒有多少時間了,只是想著在最后一刻,能再看他一眼。
“那奴婢去讓李將軍調支鐵騎來保護您。”
估計李將軍是沒時間了,他還在家抱孫子呢。
聽說將軍夫人是察哈爾部的人,兩人也是經歷了許多,才修成正果。
也算是,一段佳緣吧。
司荼輕搖了搖頭,
“當初朕說過,只要朕還在,中原鐵騎就不會出現在草原上。”
這是她的承諾,也是她對他的愧疚。
一道快馬出了城門,明艷的紅色身影一如當年絕色。
高高屹立著的城墻上,梁禎手掌撐在墻邊,明黃色的圣旨在皚皚白雪中格外刺眼。
她,終究還是將他一人留在了這座孤城。
圣旨上墨法宛若游龍,鵝毛大雪飄飄落落,暈染了一團團墨跡。
什么輔佐重臣,不過是將他囚于這座牢籠的枷鎖罷了。
呵,真是諷刺吶。
司荼騎馬到了臨城。
徒步走了好久,直到來年春天,才找到當初的那塊墓碑。
黃沙已變成黑土,春日的滋養,讓四周都長出青青小草。
那塊碑孤零零地立著,涼風吹來,蕭瑟又凄涼。
司荼身體骨瘦如柴,憑著股內心的執念來到了這里。
“對不起,哲別。”
這聲道歉,來得太遲。
而這句我愛你,直到他死,她都沒有說出口。
當言語都變得蒼白無力,情感就算再熾烈,也終究是于事無補。
墓碑上寥寥幾句,卻是他的一生。
而這位九黎九王子,長眠時也不過才十七歲,剛剛過完生辰。
他本該在草原上騎馬放鷹,瀟灑肆意,可卻被永遠地埋在了這抔黃土下。
墓碑上的刻痕經年已久,很多都看不清了。
可司荼還是在左下角看到了十六個字
吾妻顧瑩,惶惶所求;琴瑟和鳴,相伴相知。
就像是悲情的結局需要一個完美的假象,哪怕知道是假的,卻還是拼了命地想要得到。
眼淚從司荼布滿褶皺的臉上瞬間滑落,融于泥土中,滋養了新的生命。
直到她人生的最后一秒,司荼伸出的指尖,都沒有觸碰到哲別的墓碑上。
不是不愛,而是她不配。
滴,宿主大大咱們可以脫離這個位面了
好
僅一個字,司荼卻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般。
等到她們離開這個位面的時候,倏然,狂風大作,晴轉陰云。
那塊墓碑被吹得四分五裂,吾妻兩字被生生地拆開。
不遠處沙塵襲來,將這一切都再次淹沒于黃沙中。
連帶著他對她所有的愛意與執念,全部都煙消云散了。
就好像這一切的愛與恨都沒有出現過一樣,統統散了個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