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風達宗師之境。
已有六七年時間,其“身體”、“技術”已臻化境,奈何“心境”始終不能勘破,所以始終不能達到大宗師之境。
這看似一步之遙的差距,其實差之毫厘,謬以千里。魏長風并沒有真正理解蘇東坡黃州寒食帖的神髓,筆意之間,有其形,并無其神。
大才子蘇東坡看似孤寂惆悵的的背后,其實是一種蟄伏隱忍。宦海何其驚濤駭浪,礁石隱沒期間,一不小心,觸礁是常態。所以在宦海之中遨游。
蟄伏是基本功,隱忍是必修課。
蘇東坡行筆之間,氣勢奔放,并無荒率之筆。魏長風并沒有和蘇東坡的“心境”相契合。
所以魏長風的筆意之間,并沒有“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的胸襟和氣度。
龍青云武學修為,雖然只是第三境界“煉勁”境,但是龍青云天性醇厚,加之龍嘯天的神識入體,其“心境”猶如淬煉一般。
久歷人生風霜的龍嘯天,特別是橫刀立馬大敗敵軍之計,居然被己方暗箭所傷,射于馬下,此等經歷可謂是砥礪人心、磨練心智。
龍嘯天悲愴的遭遇,進入龍青云醇厚的心境,二者相互融合,砥礪出開闊的胸襟和氣度。這就構鑄了一個豐滿、立體的龍青云,所以龍青云看上去才有超越年齡的鎮定從容、湛然出塵。
此時的龍青云,在“心境”上隱隱摸到了宗師之境的門檻。
蘇東坡書寫黃州寒食帖時的心境,是受“烏臺詩案”的影響,被貶黃州。而這些詩是蘇東坡在做杭州通判時,朋友來拜訪,被朋友摘抄而去,大做文章。才有了這“烏臺詩案”。
龍青云神識里的龍嘯天,在戰場上被己方的暗箭射于馬下,和蘇東坡被朋友出賣,其經歷何其相似。所以這黃州寒食帖描述的心境,龍青云隱隱有共鳴之感。
龍青云雖然姿勢頗為古怪,這也是為了迷惑魏長風。
須知,魏長風在宗師之境浸潤了六七年,其“身體”和“技術”的巔峰造詣,龍青云也是頗為忌憚的。
龍青云初次用劍化筆,也是受黃州寒食帖意境所感,倉促之間,并無其形,但是好在有其神。
此時的龍青云,以劍帶筆的率意癲狂之態,有了“心境”的保駕護航,堪堪能應對魏長風妙在毫巔的招式。
魏長風所使黃州寒食帖的筆間招式,固然精妙絕倫,但是畢竟脫胎于此帖作者,也就是蘇東坡的“心境”,只有形神結合,才能產生強大的“意境”,才能發揮此帖的最高水準。
魏長風有其“形”,而龍青云有其“神”。“神”當然在“形”之前,所以龍青云能料敵于前。
魏長風雙筆夾雜著雷厲勁風呼嘯而來時,驀然之間就失去了龍青云的身影。
就在這時。
一襲白影出現在魏長風身后,手握湛盧劍抵在魏長風的后腰,這道白影正是龍青云。
“得罪了”龍青云悠悠道。
魏長風頹然而立,瞠目結舌。雙目之中布滿震驚和突兀。魏長風不相信這是真的。
這一切來的太過突然。好似預先排練好一樣,魏長風怎么就鬼使神差的進入了龍青云預想的位置
眾人皆是一臉錯愕的表情。此事太過意外。這一瞬間的到來,太令人匪夷所思。
隨著魏長風的落敗,天地之間的寒徹之氣也迅速褪去,一股盛夏的灼熱感慢慢充盈于庭院之中。
凌芷煙緊蹙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來。
笑靨如花,雙眸如春天雨后的湖水,清澈而明亮。仿佛波光粼粼的湖面,泛起旖旎瀲滟的神采,讓人有駐足流連之感。
此時的凌芷煙憂郁的神情褪去,綻放出少女渾然天成的美感,簡直是萬千明媚集于一身,美的不可方物。
羅曼生看向呼延雄,一臉敬佩。終于明白剛才呼延雄阻止自己的深意。
呼延雄作為東一宗的宗主,絕非泛泛之輩,師兄魏長風在黃州寒食帖上“重其形,少其神”的情況。呼延雄可謂是了然于胸,一清二楚。
而龍青云,看似率意癲狂的背后,黃州寒食帖的神髓綻放而出,這倒是讓呼延雄錯愕不已。
呼延雄曾經聽師父講過,傳說中的第六境界“證道”境,就是放棄了武功的形式,以一種精神力出擊,可以達到無往而不利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