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截殘垣,依稀可見當年風物。”皇帝背負著手,與荀攸、賈詡等一行人慢慢悠悠的沿著一處小池子散步。為防刺客,御前羽林、虎賁郎們早已將視線范圍內的野草雜木、破磚壞墻給清理干凈,如今視野開闊,遠處孤零零立著幾株樹,一寸令人藏身的地方都沒有。
侍中荀攸、直指繡衣使者賈詡緊隨在后,后面老遠還站著河南尹駱業,墊著腳對這邊翹首張望。
“畢圭苑不計民力,搜羅天下珍奇。”荀攸難得說了句反對異議的話說“昔年孝文皇帝因惜十家之財而罷修露臺,孝靈皇帝實不及也。”
這幾乎是對子指父之過了,若是出于心情耿直喜歡強諫的楊琦之口倒還好說,可卻是出于沉默謙抑的荀攸口中。就連熟悉他的賈詡都有些詫異,還道是許久未見,對方經歷了什么事變了。
“你是想讓我罰你么”正在邁步走在前面的皇帝笑著轉過半張臉,腳步不停,眼底的笑意沒有絲毫威懾力。
“臣不敢。”荀攸輕聲說道,并未有任何畏懼之意。
所有人都把心提了起來。
“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賈詡立即接口道,與荀攸默契的一致“陛下不掩父過,誠心修正,既是至孝,又是天下善事。”
“我已經謁過文陵了。”皇帝轉過頭去,給后面的人留下個腦勺,只聽他清澈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孝桓、孝靈之過,在于親小人,遠賢臣;耽玩樂,忘國事。這些已然在詔書里寫的明白,這些年我在長安做的,哪一件有負萬民若是關東士民不悉知,那就讓他們悉知。”
眾人這才逐漸明白過來,荀攸在這一席話里促成了皇帝有擔當、作為的一面,這個形象雖在關中已屢見不鮮,但對于疏遠多年的關東來說,儼然是一面重新樹立的旗幟。他們皆在服膺荀攸對于進諫時機的準確把握與膽色,也敬服皇帝的胸襟氣度。
只是他們都想不到,荀攸不單是向皇帝主動提出謀議,更是就荊州、江東的事情主動低頭。只要皇帝不計較這幾句話,就不會計較荊州與江東的動靜。皇帝當然不會計較,依荀攸的料想,南方的火候皆在掌握,絲毫沒有影響大局,皇帝犯不著為此事怪罪他,只是需要一個恭順的態度來給他鋪設臺階下而已。畢竟現在不做,等皇帝提起來的時候就晚了。
“眼下有三件事。”皇帝眼下還用得上荀攸,這別扭的自遜與顯擺、南方的動靜他自然可以當做看不到。輕輕別過這個話題后,皇帝轉身背對池水,被涼風推著往歇息的便殿走去“頭一件就是袁紹,來時的這半個月,河北屢出祥瑞,過些天,稱制,就要改稱帝了。”
“袁氏豎子,徒逞武力,殊不知禍在蕭墻。”賈詡跟在后面說道“正如更始、建始,不過聲勢大罷了。”
“我也是這個意思,所以任他折騰去。”皇帝也是不以為然的走入殿中,在鋪好的席榻上坐下“這些祥瑞昭示的是誰,還猶未可知呢。”
眾人不由得想起王莽篡漢時,那句有名的劉秀當為天子的讖語,安知非仆的典故其時未遠,但礙于光武名諱,一時都沒有出聲。
“第二件事。”皇帝眼珠一轉,視線投向一臉沉靜的荀攸“就是前將軍,他近來因長子亡故而意志消沉,南征袁術,他可還能振奮”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