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曾難得在項康面前裝模作樣了一把,先是故意滿臉驚訝的把控告自己強奪民財的文書仔細看了一遍,然后又趕緊離席向項康拜倒,誠惶誠恐的說道:“臣下有罪,臣下一時糊涂,想乘著現在手里有一些閑錢,為子孫親眷多置一些產業,就讓人在咸陽民間購置田地產業,只是沒想到……。”
“亞叔!行了!”
項康極沒好氣的打斷周曾的解釋,無比直接的說道:“你這套說辭,用來去敷衍其他人吧,你是不是愛財的人,朕心里比誰都清楚。朕現在只問你一句,你這么做,是不是擔心朕會妒忌你的清廉名聲,更害怕朕會擔心你在關中深得民心,乘著朕離開關中的時候做出什么大事?所以你才故意強占民財,自污名聲,讓朕對你放心?”
“臣下萬死不敢。”周曾趕緊矢口否認。
“那你為什么要這么做?”項康冷笑問道:“你如果只是想要錢財,用得著用這樣的手段強搶強奪?朕的朝廷雖然設了左右兩個丞相,但是右丞相陳平主要是為朕出謀劃策,監督百官,錢糧大權一直都在你的手里,你只要把手指縫稍微漏一點,錢財想要多少有多少,何必要費這么大的勁去做這么顯眼還招人恨的事?”
見項康已經識破了自己的用心,周曾只能是閉上嘴巴,項康則是先嘆了口氣,然后站起身來,在后殿上慢步走動著說道:“亞叔,你以為你這么做,朕就會高興嗎?你錯了,你這么做,朕只會傷心!因為你這么做,等于是在懷疑朕是那種鳥盡弓藏過河拆橋的卑鄙小人,兔死狗烹卸磨殺驢的無道暴君,朕象是那樣的人嗎?”
周曾還是不吭聲,項康也沒有勉強他說話,只是自言自語的繼續說道:“不錯,朕是剛剛才殺了立了大功的英布,但是他冤枉嗎?他在臨江做的那些事情,那一樁那一件不該治罪?就這樣,朕在巡游陳縣之前,都還決定只要他能乖乖認罪伏法,就可以饒他不死,把他改封為侯,繼續讓他享受榮華富貴,是他要造反,要殺朕,朕才不得不殺了他!在這件事上,朕有沒有做錯?”
“陛下當然沒有做錯,英布逆臣罪該萬死,陛下賜他全尸,對他來說已經是如天之恩了。”周曾終于開口,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那亞叔你為什么還要自污名節?故意做這樣的事?”
項康馬上接過話頭,一句話把周曾問得再次啞口無言,項康等了片刻不見周曾說話,便又嘆了口氣,緩緩說道:“亞叔,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朕還一直都以為,別人或許會信不過朕,擔心朕是鳥盡弓藏卸磨殺驢的人,但是亞叔你肯定不會這么信不過朕,也肯定能夠與朕君臣同心,成為永遠被后人景仰的明君賢相楷模。但是朕今天才知道,朕相信你,亞叔你卻不相信朕,甚至還有可能從來沒有相信過朕。”
“亞叔,你放心,朕沒有怪你的意思。”項康又說道:“朕只能怪自己天真,朕也是直到今天才明白,既然已經稱孤道寡,那就得必須做好成為一個孤家寡人的準備,不能再有任何信得過的人,那怕是朕歷來敬重的長輩,是朕的朋友,是朕的親戚兄弟,也那怕朕恨不得把心挖出來給他看,他也永遠不會再和朕是一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