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擺擺手道:“無妨,你還年幼,正是貪睡的時候,況且,上朝的話,確實太早起了。不說這個,戴至德彈劾你用王府的儀仗開路,在東市橫行無忌,可有此事?”
雖然發問了,但皇帝已經覺得這事兒跟李顯沒有太直接的關系。
自己的兒子他自己清楚,如果不能做到問心無愧,不可能睡得這么香。
如果有罪,李顯早就跑到皇宮,抱著他的大腿認罪,想要從輕發落了。
然而,令他無比意外的是,李顯竟然點了點頭:“回稟父皇,確有此事。”
“確有此事?”
李治震驚無比,這,這....
知錯犯錯倒像是李顯能干出來的事兒,但,犯錯以后跑到朝堂上、自投羅網,可不像是他了。
聽到英王認罪,戴至德興奮無比,轉而面對李顯道:“英王既然認罪,也就是說,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錯的?既然如此,那可就是知法而犯法了。”
然而,李顯根本沒搭理他,就在皇帝老爹的手抬起來那一剎那,開口道:“可是,父皇,兒臣如此做,實在是不得已啊!”
李治抬起來的手懸停在半空,咬牙切齒道:“出動王府儀仗,橫行東市,還不得已?來,你給朕找一個理由,要是能說動朕,朕不僅不治你的罪,反而會賞賜你,如何?”
“啊?”
李顯只是愣了一下,隨即拿袖子擦了擦眼睛。
下一刻,他淚如雨下:“父皇啊,您應該知道,昨天兒臣聽聞六哥病重,所以正式到他的府上拜訪。一番談話以后,六哥提出要出去走走。兒臣心想著,六哥失憶了,多看看長安風景,沒準兒能回憶起一些什么。”
聽到這里,李治的手已經緩緩放下了。
咳嗽了幾聲以后,李顯的鼻涕也跟著下來了,哽咽的說:“您也知道,六哥怎么也算大病一場,而東市上人又那么多,兒臣害怕他受了驚。
兒臣本打算出動兩個王府的護衛,驅趕行人,但是,英王府文學蔡玨和六哥王府的文學王勃說,只要兒臣出動儀仗,看到儀仗的人,就會自行退避。
正因為如此,兒臣才決定出動儀仗進東市。至于西臺侍郎所言買東西不付賬,這簡直是污蔑。父皇您給了兒臣那么多的封邑,要是連逛東市都掏不起錢,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六哥我們買的東西比較多,讓他們給送到王府上,清點完,確定他們沒有以次充好,再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也是合情合理吧!況且,這都是那些店主答應了的。父皇您若是不信,可以差遣殿前侍衛去兒臣府上偷著看,等待會兒坊市開門以后,那些貨物就該送到了。
再不濟,我們雖然驅趕路人,卻沒有驅趕客人,父皇您稍微懸賞一下,肯定有人會給我們作證的!”
說完,李顯哭得更厲害了,不得不收一收外衣的袖子,用里層擦眼淚。
至此....
李治緩緩放下的手,卻最終加速,狠狠的拍在了龍案上。
啪的一聲脆響!
龍案右手邊本來就是用來拍的,工匠又豈會不做點文章?
皇帝這一拍,聲音響徹全殿!
聽到這一聲,群臣紛紛低頭,生怕惹到這個時候的皇帝。
剛剛商議劉難明的事情時,皇帝都沒有這么生氣,這代表皇帝這會兒的怒氣值,已經沖破了天際啊!
聽到這一聲,李顯的膝蓋頓時發軟,可是想到六哥的教導,他還是忍住了下跪的動作,而是繼續用袖子擦眼睛。
彼母的!早晨出門的時候,加料太多了,現在眼睛火辣辣的疼,都快燒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