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曹操笑完,陶商感慨言道:“孟德兄不畏強權,敢作敢為的舉動,陶某深感佩服……實話,真心的佩服。”
曹操搖了搖頭,嘆氣道:“雖說是呈了一時之義,但現在想來,那也不過是曹某的運氣好而已,當年吾父在京任大鴻臚,位列九卿之一,若非礙著父親的面子,以曹某這樣的得罪人法,怕是早就被人陷害而死了。”
陶商搖了搖頭,道:“話雖如此,但不論是不是因為有祖輩的福蔭遮擋,孟德兄的所作所為,依舊還是令人敬佩的,至少不是每個官宦子弟,都猶如兄長一般無懼無畏。”
曹操略為自嘲的笑了一下,搖頭道:“無懼無畏?……可惜啊,那樣的日子都已經過去了,如今的曹某也算是一方重鎮,再也不可能變成那個十五年前,敢于棒打權貴的曹操了。”
陶商見曹操落寞,隔著馬伸手拍了拍曹操的肩膀,安慰道:“無論是當初在洛陽得罪權貴,還是后來在虎牢關外與袁盟主正面爭辯,或是再到孟德兄你想要獨自領兵去追董卓,你都做了許多常人所不敢為之事,換作是我未必能有這樣的勇氣……孟德兄感慨當初那段可以任性而為的日子過去了,可是如今的你,卻也得到了更多的東西,這便是成熟的代價,當你在得到的時候,同時也正在失去著一些其他的東西。”
曹操聞言,面露疲憊,笑了笑道:“你年紀輕輕的,怎么說出來的話竟是這般滄桑老辣,比之曹某亦有過之,端的是令人驚詫,想曹某像你這么大的時候還在青樓妓館押妓買醉……唉,不提也罷!”
陶商似也是被曹操勾起了一些情緒……不由的想起了前世的日子,仰頭看向遠處的藍天。
前世的生活,現代化的日子,親人父母同學朋友,仿佛都成了一場夢一樣,是那樣的虛無縹緲,卻又那樣的真實。
自打來的了這個世界,這個藏在心中最大的秘密,陶商就一直無法與人訴說,也沒法訴說,只能一個人默默的憋在心里,身為一個后世人,重生穿越的秘密,是必須要爛在肚子里的,這點無可厚非……可是那種無法陳述、無法與他人交心訴苦的痛苦,又有誰能夠了解呢?
老天爺真殘忍,不明不白的讓自己一個人回到了東漢末年……小心的守護著這個無法與他人分享的秘密,卻一點前世的念想都沒有給他帶來……哪怕是穿越來一條后世的狗也成啊,至少能讓自己哀訴衷腸。
陶商在回憶著屬于他的秘密,而曹操亦是在感慨過去……
曹孟德仰頭看天,思緒良久,突然一字一句的朗朗出聲道:
惟漢廿二世,所任誠不良。
沐猴而冠帶,知小而謀強。
猶豫不敢斷,因狩執君王。
白虹為貫日,己亦先受殃。
賊臣持國柄,殺主滅宇京。
蕩覆帝基業,宗廟以燔喪。
播越西遷移,號泣而且行。
瞻彼洛城郭,微子為哀傷。
一首詩念完,不由得觸動了陶商心頭的某根神經……這是曹操的《薤露行》,想不到居然成詩在這種情形之下,適才的詩中悲憤與心境,完全是因為眼下洛陽的這幅慘相而起,在這種情形下,確實能夠充分表達曹操心中的哀痛與懷念之情。
陶商被曹操話語中的語境所感染,胸口中似是堵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積壓在腔內不吐不快。
少時,便聽陶商也一字一頓地開口頌道:
關東有義士,興兵討群兇。
初期會盟津,乃心在咸陽。
軍合力不齊,躊躇而雁行。
勢利使人爭,嗣還自相戕。
淮南弟稱號,刻璽於北方。
鎧甲生蟣虱,萬姓以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