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商多少能夠理解徐榮現在的心情,失去一目,容貌被毀,成了一個殘疾人,鐵打的漢子心理上一時之間也接受不了。
陶商輕輕地搖了搖頭,勸解道:“將軍太極端了,眼睛少了一個,但你還剩下一個,面容被毀了,但男子漢大丈夫,又何須要那么漂亮的面容?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活著,不比什么都好嗎?”
說到這里,陶商轉頭看了看帳篷內,不遠處桌案上的一副正對著自己的銅鏡,上面模糊的映出自己英俊的面容。
話是這么說……但有副好長相還是挺養眼的,至少每天早上起來照鏡子舒服。
徐榮獨目盯著他,不置可否。
陶商用勺子從碗里儈出粥來,放在唇下輕輕地吹著熱氣。
徐榮看著陶商的動作,慢慢地言道:“你別白費力氣了,我不會吃的……”
還沒等說完,卻見陶商笑著露出一口小白牙:“你想多了,我沒說給你吃啊。”
陶商將勺子里的粥直接塞進了自己的嘴里。
徐榮的嘴角不由的抽動了一下,不知是眼睛疼的還是氣的。
陶商當著徐榮的一面,慢慢的吹著嘴中的粥,一口接著一口的放進嘴中。
徐榮僅剩的一只眼睛,狠狠地瞪著他。
半晌之后……
“陶公子……”徐榮嘶啞地開口道:“你能不能不要當著我的面……吃!”
陶商笑著,微微地揚了揚一道眉毛。
“挺好吃的……你不想嘗嘗?”
說罷將勺子遞向徐榮的嘴邊,米粥的香味隨著熱氣飄進了徐榮的鼻孔中,陶商望見徐榮的喉結在一瞬間滾動了一下,臉上露出了一絲渴望,但又瞬時又隱匿而去。
陶商明白,這漢子是真饞了。
他現在眼上的創傷還沒好,又剛剛脫離了危險期,渾身上下哪都需要補充營養和能量,怎么可能不餓?
支撐他還在犟嘴的,不過是所謂的尊嚴而已……尊嚴每個人都會有,但不應該是在這種時候表現出來的,更何況陶商并沒有剝奪徐榮的尊嚴。
“吃吧,吃了才有力氣談別的。”陶商沖著努努那勺粥努努嘴。
徐榮深吸了口氣,道:“徐某不食嗟來之食。”
陶商身后,糜芳聞言不由的怒了:“你這廝好生無禮!你可知曉,我家大公子為了救你,廢了多少力氣?孫策要殺你為其父孫堅雪恥!私藏你袁紹又險些找我家公子的麻煩,我家公子好不容易才……”
陶商突然轉過頭,面色略顯不快,沖著糜芳搖了搖頭:“糜兄,不該說的不要說了。”
糜芳這才忿忿不平的將話咽回到肚子里。
陶商長嘆口氣,坐在徐榮的床榻邊,若有所思地道:“禮記之中,黔敖呼喚饑民,謂之‘嗟!來食!’,饑民不食嗟來食,黔敖道歉,饑民終不食而死。曾子聞之,曰‘其謝也,可食’。”
徐榮不解地看著陶商:“你與徐某說這作甚?”
陶商挑了挑眉毛,勸解徐榮道:“既然曾子都說了,‘其謝之,可食’,那你看我對你還客客氣氣的,這飯你吃點也不算是嗟來之食吧?”
徐榮聞言啞然,半晌之后咧嘴笑了一下,仿佛是陶商給逗樂了。
“陶公子,你這分明是詭辯,徐某可不是這個意思。”
陶商笑著言道:“那閣下是什么意思呢?”
徐榮長嘆口氣,搖頭道:“閣下與徐某,乃是對立陣營,徐某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吃了你的飯,豈不是要做那背主投敵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