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玠和陳宮通信幾次,陳宮屢屢提及他在朝中的不得意,以及周圍下屬們隱隱約約的覬覦,這讓毛玠非常的不安。
他越來越覺得隨著科舉制度的不斷興盛,選拔出來的官員越來越多,未來,他這個舊時代的遺留者可能會面臨越來越多的困難。
如果學著其他人那樣韜光養晦,他的仕途估計就要終結在雍州刺史的職位上了。
所以思來想去,他覺得只有兵行險招,讓新皇帝看到自己進行經濟改革的決心以及提振經濟的能力,從而為自己進入中央擔任一部尚書創造條件——
他瞄準的就是財政部尚書。
王粲也是舊時代士人出身,靠著擅長數學成為郭鵬的寵臣,一度是內閣首輔,后來成為財政部尚書,一直擔任這個職位到如今。
政績也有,問題也有,總體來說他的職業生涯比較平庸,沒什么亮點。
在郭鵬強勢處理政務的時候,郭鵬的能力足以讓王粲變成一個橡皮圖章和應聲蟲,按照他的意思辦事。
那個時候,不需要王粲有多強的能力。
但是輪到郭瑾了,郭瑾還有沒有郭鵬那么強悍的搞經濟的能力,就要畫個問號了,郭瑾是否需要一個強力的經濟助手,也不好說。
毛玠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覺得以自己豐富的處理地方政務、后勤的能力,加上搞經濟的能力,應該可以進入郭瑾的視野之中。
這是他孤注一擲的最后一搏。
“太上皇,臣,還沒有想著就此告老還鄉,安度晚年,臣,還想進入洛陽,起碼,主政一部。”
毛玠思來想去,覺得還是老實一點把想說的話說出來。
在郭鵬面前,他不覺得自己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瞞住的。
郭鵬抿了抿嘴唇,沉默了一會兒。
“打破坊市界限,給商人松綁,這個事情你不是第一個做的,我記得第一個這樣做的,是時任敦煌郡守的,現在北庭都護,諸葛亮。”
“是,正是他,他做敦煌郡守的時候,臣正在做涼州刺史,聽聞他在敦煌做這樣的事情,臣很是驚訝,就去了解了一下。”
毛玠承認了這一切:“他的思路很清晰,說涼州無論怎么發展農業也發展不過中原州郡,為了不餓肚子,為了過上好日子,非要發展商業不可,打破坊市界限允許更多人從事商業,就是破局之點。”
“重農抑商,是我親自定下的基本國策,別說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二百年我都不覺得有更改的必要,你們這是在公然逆著我的要求在做,也難怪會被那么多人抨擊。”
郭鵬沉著臉看著毛玠:“你以為現在咱們生產的糧食很多,每年都多到糧食很富裕,可以存滿倉庫,遍地都是糧倉,所以就覺得咱們再也不會有饑饉之憂了?
孝先,我不妨告訴你,情況遠沒有你們想的那么樂觀,延德十三年間苦心孤詣的積累,萬一遇到大范圍的少收、絕收,只夠整個魏國八千萬人吃兩年。”
毛玠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的情緒。
“陛下,臣以為,這些糧食……”
“這是魏國的家底子,是咱們最后的依仗,不到萬不得已,這批糧食是絕對不能動的,你們千萬不要覺得現在沒有饑饉之憂,以后就不會有,以后還會有!
你以為我不知道發展商業的好處?但是我問你,你要那么多錢干什么?不還是買東西嗎?你的錢越來越多,糧食卻越來越少,那你要那么多錢干什么?錢,是用來買東西的,東西呢?都是地里長出來的!”
郭鵬面色嚴肅,讓毛玠以為自己做錯了事情,要被郭鵬責罰了,那臉頓時就嚇得煞白。
“太上皇,臣……臣……”
“當然了,我也不是說你這樣做就一定是錯的。”
郭鵬擺了擺手,一個大喘氣把毛玠從地獄拉回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