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郭鵬的背影,曹純猶豫了一下,然后走到了郭鵬的身邊。
郭鵬沒有出聲,似乎正在回憶當年的往事。
于是曹純覺得郭鵬可能是念舊,便開口詢問。
“將軍,這座府邸,要不要重新修繕一下,換回郭氏牌匾?”
郭鵬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子和,你還記不記得十七年前,你我,還有子孝,我們從河邊捕魚回來,一起站在這里,身后跟著譙縣的鄉人,面前是我父親?”
曹純努力地回想了一番。
“當時末將還小,記得不是很清楚,但是依稀能記得幾個片段,那時,的確是難忘。”
“哈哈哈。”
郭鵬笑了笑:“十七年了,十七年前我站在這里的時候,并沒有想到十七年后我能再一次站在這里,還是以這樣的身份,做著這樣的事情,子和,你能想到嗎?”
“不能,那個時候,如何能想到此時呢?那時末將只想著吃喝玩樂了。”
曹純也笑了。
“你啊……呵呵,當時的事情,我記憶猶新,當時所發生的一切我都沒有忘記,這里的模樣沒有改變,還是和那個時候一樣,只是面前,和身后……”
郭鵬這樣說著,回頭看了看自己身后跟從著的不計其數的盔甲鮮明的精銳虎衛,然后又轉過了頭:“不一樣了,一切都不一樣了,我不一樣了,你也不一樣了。”
郭鵬拍了拍曹純的肩膀:“著人將這里打掃一下,今晚我就住在這里,大軍且在這里停駐一夜,休息片刻。”
“遵命!”
曹純立刻應諾。
郭鵬走到這間大宅子里,走遍了前院后院,走遍了外堂內堂,還去到了曾經屬于自己的那間房間。
上一次睡在這間房間里,還是好些年前的事情。
十二歲以后,便就是零零散散的幾次歸鄉才回家住過,再也沒有像幼時那樣留下那么多深刻的記憶。
去青州的時候,料想很久都不能歸來,于是郭鵬把這里的土地宅院打包賣給了幾個買家,當時那些人還以為自己占了大便宜,覺得是一筆好生意。
不過現在這里如此蕭條破敗,看上去也是很久沒有人管理了,想來,那些買下這些土地宅院的人家不是死了,就是逃了,反正是很難再回來了。
之后,也不知怎的,郭鵬忽然起了懷舊的心思,就派人在周邊搜尋曾經的街坊鄰居,看看他們還有沒有依舊生活在譙縣,沒有因為戰亂而離開的。
結果直到第二天大軍要繼續南下前進之前,郭鵬都沒有在譙縣尋訪到曾經的街坊鄰居。
倒是有人說譙縣曾經遭了戰亂劫掠和疫病,能走的都走了,沒走的也都死了,現在他們這群人是從別處遷移來的。
郭鵬得知這件事情的時候,正坐在當年的那條河流邊上,手里把玩著河邊的碎石,看著緩緩流淌的河水,身后的大道上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行軍長龍。
他在想著自己當年在這里鑿冰捕魚的畫面。
一眼望去,恍惚間,似乎還能看到當年那個少年忍著嚴寒奮力鑿冰的影子。
十七年過去了,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唯一不變的,是那時不惜一切想要往上爬的野心。
那個洞察了社會的規則,巧妙地運用了這份規則從而走上屬于自己的道路的少年,他的野心至今為止依然沒有改變。
只是多多少少,偶爾,還是有那么一點點懷舊的。
畢竟他是人,不是什么機器。
所以聽了曹純的匯報,郭鵬的心里莫名的產生了一絲愁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