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郭鵬說自己還不算真皇帝,郭瑾十分驚訝。
在他看來,威風凜凜威壓天下的郭鵬,居然不算真皇帝?
“都到這個地步,父親依然不算是真皇帝?”
“對,到這個地步,為父還是士人與豪強共同認同的代表,而不是真皇帝。”
郭鵬搖了搖頭:“阿瑾,不要覺得不可思議,這就是真的,雖然為父掌握了很多的土地和人口,掌握了四十萬軍隊,威震華夏,但是,你看看,曹氏,夏侯氏,田氏,糜氏,橋氏。
這些,都是為父的聯姻對象,彼此之間也并非全無關系,這些年,為父麾下不斷有文官武將之間互相以子弟聯姻,構筑他們自己的關系網,形成一個巨大的利益集團。
豪強有豪強的集團,士人有士人的集團,他們之間或許是主動,也或許只是無意為之,可這也是一張巨大的關系網。
為父殺得了一個臧洪,是因為他觸碰了為父的底線,必須要殺,無人敢反對,但其他人呢?寒門豪強如此,士人更加可怕。
阿瑾,為父現在依然不得不用士人做官,不得不用士人治國,所以實際上,士人這個群體做官,靠的依然是他們的血脈,而不是為父的任命,為父別無選擇。
你看看為父麾下那些士人,哪一個沒點姻親關系?為父能殺一個荀彧,原因和臧洪一樣,卻不敢殺所有的士人,因為士人在某種意義上也是為父的根基之一,沒有他們,為父得不到人才治國。”
“原來如此,他們已經形成了這樣的關系網了,所以父親無法動搖他們的根本?”
“對,為父殺臧洪和荀彧,借此打擊一下他們的關系網,但是這同樣也是出于稱帝的必要,符合大多數人的利益,所以這兩人被放棄了,但是如果為父要毫無緣由的對其他人動手,你看他們反不反抗。”
郭鵬搖了搖頭,拍了拍郭瑾的肩膀:“現在,為父的威望之高,讓為父的權力前所未有的大,甚至接近了真皇帝,可是以后為父不在了,你也不在了,郭氏皇帝的權力會一點一點衰落,一點一點流失。
最后,咱們會無可避免地走上漢室的老路,當再有一個權臣出現,能夠比咱們郭氏皇帝更能代表他們的利益的時候,就是魏國滅亡的時候,阿瑾,這不是掌握君學就能解決的事情。
士人壟斷學識,壟斷了人才的誕生,他們有恃無恐,皇帝必須要和他們配合,然后才能得到人才治理國家,而士族培養出的人才,永遠以家族為第一重要,國是次要的。
當今這樣的局勢下,為父再強勢,再努力,也只能說比光武帝做得好,不至于想要度個田都會被豪強挫敗,可是,為父只能表面上壓制他們,實際上,還是要妥協,還是要讓權。”
郭鵬說出了當下郭氏皇族的處境,這讓郭瑾十分擔憂。
站在君的立場上,用君的思維去考慮問題,他也看到了表面繁華之下隱藏的巨大皇權危機。
他不愿意變成現在的漢帝。
變成一個被權臣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玩物。
“父親,這……有解決的辦法嗎?難道我們只能如此坐以待斃?渾渾噩噩無所作為?”
“有,比起之前為父對你說的君和民和黎庶之間的矛盾,這個問題,是有解的。”
郭鵬指了指遠處的工場:“從代表變成真皇帝,是可以做到的,造紙術,印刷術,就是解決問題的兩大利器,阿瑾,你知道之前為父所舉辦的論才大典嗎?”
“知道,盛況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