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瑾連連點頭。
“對,盛況空前,一千多名士子參加,三百人被選中,這是一種全新的模式,一種通過互相之間比拼的考核選擇優秀之人的方式,將所有人放在咱們面前,考一考,而不是咱們根本就看不到的舉孝廉。
舉孝廉弊端太大了,就是士人和高級豪強之間的政治游戲,互相之間吹捧一下,妥協一下,提攜一下,就將官位壟斷了,以血緣為基礎,以關系為紐帶,織了一張大網,把皇帝死死的纏繞住了。
而論才大典,就是為父的一種嘗試,一種改變現狀的嘗試,阿瑾,若要改變皇帝實際上身為代表的這樣的身份,就要看皇帝能否把選官的權力掌握在手,并且終結靠血脈當官的現狀。”
郭鵬這樣一說,郭瑾便意識到了什么。
“父親想把論才大典制度化,變成今后的選官模式?”
“對,我要把論才大典制度化,號為科舉,取代察舉,變成咱們魏國的選官模式,為父要讓所有官員必須通過科舉才能當官。
不管他的父親他的爺爺他的祖上何等榮耀,不通過科舉,就算是靠福蔭做了官,也是被歧視的存在。”
郭鵬狠狠的一捶石桌,開口道:“將士人賴以為生的血脈官位傳承的方式截斷,把他們打回原形!讓他們再也不能靠自己做官,非要靠皇帝不可,如此一來,皇帝才是真正的皇帝!
真正掌握生殺大權的君,而不會隨隨便便論為什么人的代表,隨隨便便就被禪讓!無論他昏庸也好,殘暴也罷,四十年不上朝也無所謂,他是真皇帝!”
郭瑾咽了口唾沫。
“這……真的可以嗎?”
“很難,但并非不可以。”
郭鵬握住了郭瑾的手:“阿瑾,接下來為父說的話,你要死死記住,絕對不能忘記。”
郭瑾立刻點頭。
“兒子知道,兒子會死死記住,還請父親教誨!”
郭鵬點了點頭,緩緩開口道:“當你對現狀不滿,想要做出一項改變現狀的改革的時候,你首先要明白,誰是你的敵人,誰是你的朋友,這是至關重要的。
目標要明確,不能誤傷,因為改革是要觸動很多人利益的事情,有句俗話,叫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可見無論對于誰來說,觸動利益都是要命的。
士人觸動了咱們身為君的利益,咱們要對他們下死手,而反過來,咱們也在觸動士人的利益,當士人發現的時候,士人絕不會坐以待斃。”
“所以,只有士人是我們的敵人?”
郭瑾皺起了眉頭:“可是之前父親也把寒門豪強算在民這個群體之中了,說民是君的敵人。”
“阿瑾,你記住,任何一個群體都不是一塊鐵板,民這個群體自然也不是鐵板一塊,士人為了占據更多的利益,將豪強貶低為寒門,打壓豪強,使之難以入中央,只能待在地方。
且豪強無論如何起家,他們永遠被士人歧視,永遠被士人看不起,做什么都會低士人一檔,如士人歧視曹氏,因此在民的范疇之內,寒門豪強和士人是敵人,不是朋友。”
郭鵬連連搖頭,而后緩緩說道:“而從大方向上來看,更接近中央權力的是士人,更容易威脅皇權的也是士人,壟斷官職的還是士人,所以咱們改革首先所針對的敵人,就是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