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龍翻了一個身,引起了一條街道的震動。地龍翻身即是地震。
這老天爺也不再軟綿綿的了,來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暴雨。
長安的青石板街上難得的有了淤泥,原本踏過雨季的長安,鞋子雖然會濕,可這褲腿和鞋子上幾乎不會有淤泥,大雨過后,整個街道潔凈如新,就連空氣都跟著新鮮了起來。
可如今這場大雨,卻澆得人焦頭爛額。
工部侍郎打著油紙傘,看下坐在大雨中哀嚎的百姓,眼皮不停的跳動;站在他身旁的便是陳天華的戶部尚書父親陳玉農,他眼睛往下看,看著地上的泥水匯聚成一股,打濕了自己的鞋子。
最后他蹲了下來,嘆了一口氣道“你們要多少錢,寫個折子往上遞,然后和我知會一聲,我立馬撥款。”
隨即站了起來,看著那些在雨中呼天搶地,捶胸頓足的百姓。
“這”工部侍郎深深的看了一眼陳玉龍,嘴角動了動,張了張,最終只吐出了兩個字“謝謝。”
現在百姓的每一聲哀嚎都哭進了他的心里。
可他也沒有辦法,若是晴天,他可以保證七天之內恢復如初,可如今這老天仿佛漏了一個窟窿一般,讓他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百姓在大雨中哀嚎。
陳玉農眼睛也有些濕潤,看著那些百姓中一邊哀嚎一邊在廢墟中找著自己的存款,那是自己辛辛苦苦大半輩子所得,朝廷會幫他們修繕房屋,可這存款和銀票朝廷并不負責。
當初的他也是如此,在大雨中刨著,滿手鮮血都絲毫不在乎,只為了搶救回來一點趕考的費用。
他長長的嘆了一聲,隨后轉過頭,便撐著傘走了。
一個病懨懨的少年郎走了過來,他披著一件襖子,臉色白得有些駭人,手拿著一塊帕子,捂著嘴不停的咳嗽。
他的身后一個用黑紗蒙起半邊臉的老人幫他撐著傘。
工部侍郎奇怪的看著這兩人,這大雨天要么去青樓歇息了,要么便在家里待著,或者越上好友推推牌九,打打麻將。
很少有人會來這地方,而且是身體看起來不大好的公子哥。
“這位小少爺,早些回家歇息吧,這里的事情,朝廷會處理。”那少年郎的襖子白如雪,雖然身子骨不行,可總給戶部侍郎一種不凡的感覺。
所以,他親自上前,想把這一主一仆勸開。
那少年蒼白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笑容。
“在下叫做柳胥,是南方來的商人,真是不幸,才來長安就遇到這等事。”
工部侍郎看著他一臉的哀痛,也嘆了一口氣道“誰說不是呢,可這地龍翻身,誰也說不準,只能說時運不濟吧”
兩人交談了一會兒,無一不為這些百姓感到可惜。最終,這柳胥想了想,便把手伸向了身后,身后的老仆人便遞給他一個小箱子,箱子打開,滿滿當當,疊的整整齊齊的一箱子銀票。
“這是何意”工部侍郎滿臉的疑惑。
“常說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我們做生意的,特別是南方來的,水路經的多,都信奉海王爺,一路之上,建路搭橋能保佑賺得個盆滿缽滿,今日來到長安,見得此等情形,愿盡綿薄之力,只愿能為我們普通百姓減少幾分磨難。”
工部侍郎看著這個少年的樣子,有些不知所措。
其實,他很想接過來,用這些銀兩暫時的安撫百姓,特別是那些在此次地龍翻身中喪身的百姓家屬們。
不僅人沒了,銀兩也沒了,甚至連讓家屬入土為安的錢都沒了。
柳胥看出了他的遲疑,拉過了他的雙手。
少年的雙手很冷,可卻讓他的心里一熱“先拿去安撫百姓吧,也算是為我自己行善積德了。”說完之后,便把那個箱子塞進了他的手里。
工部侍郎才想拒絕,那位孱弱少年便扶著胸口,劇烈的咳嗽起來。
他身后的老人頓時慌亂起來,朝工部侍郎投去了一個抱歉的眼神,便攙扶著自己公子走了。
工部侍郎呆呆的站在了雨中,什么時候傘被扔在了地上都不知道,他看了一眼不遠處悲痛的百姓們,冷冷的雨水打在了手上,可他卻覺得這手里的箱子很燙。
一老一少出了城,少年除了臉色蒼白,再沒有其它的異狀。
雨越發的大了起來,還好路邊有座小廟,不知道拜的是誰,不過看樣子,是最近才翻修過的。
兩人進了廟,湛胥看著那神像,只覺得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