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欲裂,好像有誰對著自己的腦袋刀劈斧砍,已經快要失去知覺的身體像沉入一片冰冷的深潭,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自從遇見大妖,自己好像一直丑態百出……
在妖獸面前,自己又逃了么……
龍文牧覺得心底的某個角落,好像有誰在冷笑。
身體受創動彈不得,意識也已經游離,很多往昔支離破碎的畫面不受控制的在腦海里浮現。
上一次在妖獸面前逃走是什么時候……是在狼山的時候……
還是那時的樣子……都已經過去三年了,結果到頭來還是什么都沒改變……
自己又逃了,跟那個時候一樣狼狽……
恨意翻江倒海,恨意像是要撕裂五臟六腑。
龍文牧覺得沉沉之中,腦海里的記憶被攪得天翻地覆。
昏沉中睜開了眼簾,看見的是暮色的山林。
這是在哪兒……對了,這是在狼山,是曾經的狼山……
他看見草叢里匍匐著兩人,老人,還有五六歲的男孩。
這是……自己……
兩人遠處是幾乎與暮色融為一體的巨大狼妖,這里是狼山,是妖獸聚集的地方……
男孩緩緩拉弓引箭,老人低聲諄諄教誨。
“孩子,恐懼不足以讓你退縮。”老人的聲音是那么清晰,如今還回蕩在耳邊,“當敵人遠比你強大的時候,你要比狼更兇狠,要比狐貍更狡猾,要像蛇般的悄無聲息。你的獠牙永遠要隱藏在暗處,不要急促,等待時機,當敵人松懈的時候,就給予致命一擊……”
是啊……已經多少年沒聽見這個聲音了。
從懂事起就走上狩獵妖獸的道路,從懂事起就接受著對抗妖獸的教誨。
眼前朦朧的畫面隨之一變,還是那片叢林,不過這次叢林卻淹沒在火海里。沖天的火光把黑夜變成白晝,耳畔不再是教誨之聲,而是無數的慘叫聲。
龍文牧呆立著,看著前方燃燒著的叢林。
三年前……這是三年前的狼山……
火焰里,人的尸骨堆積著,鼻腔里是焦糊的氣味。
龍文牧回頭看,自己的背后是燃燒著的村莊。
羊圈籬笆被燒成灰燼,屋舍在坍塌,生命一條條從眼前逝去。
在遠處,成群的妖獸悲鳴著,有小妖,大妖,這些妖獸正一頭頭死去。
死亡的意志正在火焰中蔓延,而在那火焰的中央,是一道挺拔站立的身影。火焰觸及不了那身影分毫,群獸朝那身影跪拜。
龍文牧低頭望,自己雙手正死死抱著一個年近花甲的老者。
老者的臉上除了深深的皺紋,還有血的顏色。
“孩子……”老人伸手觸碰龍文牧的臉頰,那么冰冷。老人每說一句話,嘴里就會涌出一口血,“墓穴開啟,當那東西再現于世,大劫將至……”
龍文牧呆滯的抬頭,在遙遠的地方,那道身影的背后,是一扇洞開的門戶,亙古的氣息從那門戶中傳來,而那身影正手托著某物。
老人聲音無力而嘶啞,他的血快流干了,死亡的冰寒正一點點的侵蝕他。
“孩子,我們一族的血脈絕不可斷絕,劫難之中,你身上留存的是唯一契機……快跑……就算只有你一個人,也要活下去……”
當那緊拽著他衣領的手無力的滑落,龍文牧感覺自己胸腔里好像有什么東西被掏空了,眼眶里也有什么東西滑落。
懷中的人再沒有任何的氣息,他體內流出的血也在逐漸變得冰涼。
龍文牧放下老者的尸骸,然后亡命般的奔逃。
火焰的高溫,滅亡之際的殘破,當一切的一切從身旁閃過,少年的臉上只剩下無盡的猙獰。
當他遠離之際,在背后的火焰里,那道仿若主宰的身影化作遮天的龐然大物。
不可忤逆的氣息所過,只剩下絕對的死亡。
在那一日,狼山化作了生靈皆無的死域……
血的氣味還在鼻腔里彌漫。
“少爺!少爺!”
有聲音漸漸傳進龍文牧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