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毅搖搖頭,定了定神,看著盆中井水中印出的那張臉。
這臉極為瘦弱,但眉清目秀,看上去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
前世這個年紀,應該剛剛結束高考。
他娘的,他下意識從嘴里崩出個以前自己從來不會說的詞。
“砰”突然一聲炮響,讓他從憤怒中驚醒。
他連忙抬頭。
身前不遠處有一個高達14米左右的墩臺,更遠的前方有圍墻將墩臺包圍,圍墻大概四五米高。
墩臺上有懸樓,下面還有壕塹、塌窖等防御設施,墩臺沒有樓梯,只有根繩梯可供上下。
圍墻上站滿了軍士,到處都是喊殺聲,伴隨著零星的槍炮聲,會有大片大片的煙霧在空中漫延,
嗖嗖嗖,不時有羽箭拋射進來,有的箭直接就落在丁毅身后不遠處。
堡內各處,俱是喊殺聲沖天,很多地方,還燒了起來。
他再次搖搖頭,腦海里終于出現了這段記憶。
這里是大明遼東中屯衛城大興堡,我是大興堡下屬葫蘆墩甲長丁毅?
剛剛在墩臺上和小毛一起守著,小毛中箭,摔下,把我也帶下來了?
“丁頭,丁頭。”就在丁毅腦海里混亂一片時,三個穿著明軍鴛鴦戰襖的軍士從四周圍過來。
這三人都是葫蘆堡他的手下,夜不收宋飛,弓手趙大山,銃兵魏繼業。
這三人年紀最大的魏繼業也才三十,宋飛則只有二十六歲。
四人俱在墩臺下面,往里一點,有墩臺擋著,拋進來的羽箭一時也射不到他們,比較安全。
“丁頭,你沒事吧?沒摔壞吧?”趙大山長的五大三粗,一臉的憨厚,看到丁毅,關心的問道。
“我沒事。”丁毅冷靜了回了句,轉過頭,直勾勾看著圍墻上浴血奮戰的明軍們,心中百味雜陳。
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于此,誰會想到醉酒醒來之后,就到了明朝。
而且,好像開局就是死亡難度,連給他考慮發展,種田的機會都沒有。
“頭,俺看大興堡守不住了,怎么辦?”宋飛表情有陰狠,一邊說話,一邊四下觀看。
“咱們逃吧,等堡破了就來不及了。”魏繼業一臉驚恐的道。
趙大山也是一臉期望的看著他。
隨著三人的話,丁毅腦海里的記憶越來越清晰。
數天前大興堡來令,上頭說后金兵去年攻打察哈爾部大勝,今年年初之后,后金哨兵成隊成隊往松錦寧遠一線而來,可能再起戰端。
上面讓各墩要盡量收縮,小堡變大堡。
大概的意思,就是集中力量,把人口較少的墩臺撤往大堡,只要保持足夠的警戒線就好。
于是,丁毅就帶著墩內的明軍來到大興堡。
果然,沒幾天,后金兵攻過來了。
明末,崇禎年代?寧遠前線?
“尼娘的”丁毅破口大罵,一口口水吐在地上。
三人面面相覷?
宋飛臉上很快露出狐疑的神色。
連趙大山也在想,丁頭是不是從上面摔下來,把頭摔壞了?
十九歲的丁毅去年下來當甲長時,大伙都有點不服他,但眼下全墩的人來大興堡,第一天就戰死了好多人,十幾個兄弟,就余下他們幾個。
身為甲長,丁毅就是他們的主心骨。
若是丁毅腦袋摔壞了,他們三人,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難不成,真要戰死在這里?
看著三人的表情,丁毅猛的反應過來,努力穩住自己憤怒和恐懼的心神,盡量用緩慢而沉重的語氣,讓他們感受到自己的穩重和沉著:“別慌,現在堡還沒破,相信我,我能帶大伙進來,一定會帶著大伙出去。”
他說話很慢,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臉上的神色,看著居然隱隱有些威嚴。
三人聽的一愣,俱覺的眼前這丁毅和以前的丁毅有些不同。
就在這時。
“快,快倒火油。”城墻上有人驚聲大叫:“尼娘的,快點,要攻進來了---”
沒等他叫完,轟隆,一聲巨響。
整個堡墻都好像猛的一震。
砰,堡門轟然粉碎,一匹戰馬沖了進來。
嘶,丁毅四人看的倒吸一口冷氣,城墻和院子里都是雞飛狗跳。
那戰馬不知怎么沖進來的,戰馬撞破大門的瞬間,有人從上面靈巧的往前一跳,在地上一個翻滾便站了起來。
這是一個三十多歲的韃子精兵,右手持刀,表情猙獰,一臉的兇狠。
后面緊跟著兩個后金步甲。
呼,堡門上面這時才倒下來一大鍋火油,大火燒起,有韃子被當場點燃,慘叫,也把入堡的路給暫時堵住。
大批明軍從四面八方往堡門沖去,有人試圖重新堵門。
“殺韃子。”有明軍百戶揮刀大叫,十幾個明軍搶先沖上去。
打頭的韃子面對十幾個明軍,一言不發就沖上去,人還沒到大伙面前,突然一甩手。
撲哧,一柄短斧正中一個明軍臉門,那明軍慘叫,仰天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