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人聲鼎沸,人們的目光都投注向殿里,心思最善良的雷縱橫憨厚地說道“沈師弟真乃福德深厚之人,日后必然前途無量。”
“未必。”尹朝華一如以往的喜歡潑冷水。
“是啊,未必。”這一次,潑下冷水的不止有他,還有鳩山鳴,“殿里有殺氣。”
徒與師,少與老,弱與強,對峙顯得愚蠢,但放棄等于毀滅。沈飛看不透掌教的想法,便只能等,他感覺對方在用這種無形的壓力拷問自己,逼著自己束手就擒。
“沈飛,你的名字很好聽。”那枯瘦的老人率先打破沉默,“沈,飛。你的父母對你寄予厚望。”
“誰家父母,不希望子女飛黃騰達。”
“知道我為何單獨留你在此嗎。”
“恕弟子愚鈍。”
“因為我對你特別看重。”
“弟子謝過了。”
“你的表情不像是在謝。”
“是,弟子謝過恩師。”沈飛俯身,雙膝跪地,雙手抱拳,一陣風掠過,向下的視線中出現了一雙穿著麻布鞋、厚實有力的腳掌,沈飛剛想抬頭,頭頂卻已被掌教習慣了握劍的大手制住,命門揪在對方手中,只要稍有惡意,自己便將慘死當場。
汗一下子流了下來,浸透衣衫,山上有結界,并不冷,沈飛卻全身都在哆嗦。
他看不到掌教的表情,只能從那與后腦接觸的有力手掌中判斷對方的心意,那絕對是一雙用劍的手,寬大有力,與掌教枯瘦的身形不成正比。
掌教又沉默了,沈飛便也沉默下去,時間是永恒的等待,當等待結束,得到的結果往往不是自己想要的。
若換做別人,早已被這份緊張感壓垮了,但沈飛沒有,即便等來的結果糟糕透頂又能如何,反正自己早已孤身一人,還有什么更慘一些的結果。
掌教的掌心被沈飛的汗打濕,他又在思考,他又在糾結,他又在嘆息,優柔寡斷本不是他的性格,但擅殺無辜更不是他的專長,名門正道,浩浩蜀山,若自己的決斷變成了武斷,又怎向天下人交代。
掌教入的是上善若水境,千年以來,只有他一人進入此境,他的內心本該是波瀾不驚的,但自從沈飛出現,那埋入土中的內心,便一直試著敲打地面,似要破土而出。
每個人的出生都承載著使命,這孩子會出現在自己面前,會出現在蜀山上絕不是偶然的。自己對他的懷疑也絕不是偶然的。
瞳孔放大,掌教習慣持劍的寬大手掌向內收縮,收縮的幅度很小,卻讓沈飛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塌陷。然而,血濺三尺的慘劇并未上演,從沈飛體內騰起的精純陽力讓掌教回心轉意,如登山梯前那般再度放棄了殺戮,“或許,或許這一切都是天意。”
掌教再度選擇放棄,右手由攥改拍,連拍三下,“萬法歸宗,獨一而尊。沈飛你體質特異,不適合尋常的劍術,我傳你一式劍法,你將它練至極致,可橫掃天下。”
沈飛驚疑未定,不知道是否該相信對方,直到掌教退開一步,“我只做一次,你看仔細。”
沈飛心中一緊,猛抬頭,瞪大眼睛觀瞧,便見掌教右手握劍,臂肘向內彎曲,平舉劍鋒,猛地刺出,劍刃切風,劍尖抵住沈飛的鼻尖沒有刺破血肉,沈飛心跳幾乎停止,掌教道“我傳這一式劍法給你,你需要勤加練習,不得三心二意,不得偷學其他劍法,否則立刻滾下山去。”
“咣啷啷。”桃木劍落在地上,掌教負手而去。
沈飛癱軟在地,喃喃自語“這,這哪里是劍法,你分明就是不想將蜀山的劍術傳授給我。”
“記得,只許練這一式劍法。”掌教隔空傳音,“此式名為破風斬浪。”
“好一個破風斬浪,你分明是在羞辱我。”沈飛從未有過的委屈,倔強如他,眼圈都微微泛紅。
“哼哼,有趣。”尹朝華嘲諷地笑。
“沈師弟。”雷縱橫苦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