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皇子忐忑不安、輾轉反側的時候,與他東西相望的另一處王子府卻是一派肅殺,按照十皇子的命令,府上一切歌舞活動停止,所有裝飾用的彩布絲綢都換做冷色調的顏色,包括燈籠在內,全部如此,王子府仿佛進入了寒冷的冬天,失去掉所有的生機。
大院內侍者不少,人人低著頭像是在籌備些什么。房門緊閉的書房里,站在窗前的十皇子正和他最得力的干將對話,這個人沈飛見過,正是將長槍用到出神入化境地的洛薩。
洛薩有著一頭黑白交雜的長發,瞳孔細窄,里面隱含著野獸才有的獸性,與毒蛇的類似,一身造型古怪的皮衣穿在身上,完整的獸爪趴在左側肩頭,栩栩如生。站在王子的身后,洛薩的頭發自然而然的浮動,即便屋子里沒有一絲的風。猩紅的嘴唇如同飲血,面色晦暗,像是處于亞健康狀態。他對十皇子很尊敬,從微微前傾的身體中就看得出來。
十皇子背對著他,閉合的窗口與他的鼻尖不過寸許的距離,旁邊的桌案上筆墨紙硯齊備,鋪開的宣紙正中間以蒼拔有力的勁道書寫了一個大大的“殺”字,桌案對面擺放著一張靠背椅,靠背椅后面的背墻上懸掛著一張塞外特有的長弓。
這把長弓是皇子殿下與塞外民族打仗獲勝,收繳的戰利品,代表著他的尚武精神以及曾經立下的赫赫戰功。
十皇子和大皇子有一個本質上的區別,那就是大皇子基本上從小沒有離開過皇城,每天除了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便是圍著父皇和母后轉;十皇子卻不一樣,三歲習武,六歲從軍,到十二歲已立下戰功無數,他是真正有才干的人,因為有才干,所以不愿意屈膝在大哥這個窩囊廢之下,才要瘋狂地招兵買馬,成為君王。
“皇子殿下,刺死三皇子這一招真是妙啊,不僅除掉了一個潛在的競爭對手,還巧妙地將罪責嫁禍到了大皇子身上,讓他啞巴吃黃連,有口說不出,端地是一步秒棋。”與現身金陵的時候判若兩人,站在十皇子身后的洛薩一副卑躬屈膝,阿諛奉承的諂媚嘴臉,強者的風范蕩然無存。
“胡言亂語,本王就算心腸再怎么狠毒,又怎么會對三哥下手呢。”沒想到十皇子并不領情,語氣生硬地回答,“更何況,三哥成為金陵城的城主,對本王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殺了他,反而會遭到父皇的猜忌,就算滿朝臣子都是傻子,父皇也是心如明鏡的,本王真正需要絆倒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大哥。”
“這么說,是大皇子派人做掉了三皇子”洛薩低下頭,心中充滿疑惑,搞不清楚皇子殿下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主子的為人他是知道的,喜怒無常,從不相信別人,就算真的派人暗殺除掉了三皇子,也很有可能不向他吐露半句的。之所以選擇投靠于這個人,則是因為他所展現出來的,其他王子身上沒有的強大實力,“可如果不是您派出的殺手,那又會是誰呢,放眼九州,還有誰擁有這般的手段和膽量,難道真的是大皇子狗急跳墻,派人暗殺了三皇子不可能吧,那個人應該還沒有愚蠢到如此地步。”
“當然是大哥他因為害怕金陵城這棵搖錢樹被搶走,暗中派出殺手截殺了三哥的。”十皇子望著閉合的窗戶,目光之中閃爍著詭異不定的光“一定是大哥動的手,這還用問嗎就算挖地三尺,也必須找到有力證據,坐實了大哥謀害兄弟的主謀身份才行。”
終于聽出了拓跋真的弦外之音,洛薩恍然大悟,一躬到底,“皇子殿下圣明,卑職明白了,卑職這就去做。”
“不必了,這件事情已有人去做,不必再辛苦你一趟。”拓跋真的語氣忽然間轉冷,整個屋子跟著寒冷下來,桌上點燃的煙爐燃燒速度忽然間變快了好幾倍,本來徑直向上的煙柱七扭八拐地扭曲,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撕扯爛了。他竟也有著特殊的能力,是個修行奇特法門的人,“洛薩呦,你跟了本王多少年了。”
感受到身邊不斷增強的壓力,以洛薩的實力也不禁冷汗涔涔,對于面前的主子他是懷有敬畏之心的,當下把頭埋的更低了一些“啟稟王子殿下,整整三年零八個月。”
“接近四年了啊,真是不短的日子了。”拓跋真抬起頭,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本王問你,這四年的時間,你瞞著我做了多少事情”
“萬萬不敢,皇子殿下,卑職絕沒有做過任何對王子殿下不利的事情。”不可思議的是,看起來兇神惡煞而又身懷強大實力的洛薩居然跪下了,向著十皇子討饒,“皇子殿下明鑒,卑職絕沒有膽大妄為地違逆過您。”
“沒有嘛,那沈飛算是怎么回事。”十皇子始終背對著他,好像完全不害怕洛薩會偷襲,“我對你下達的命令是把沈飛帶回來,與我見面,你卻將他殺了,告訴我為什么。”
“皇子殿下,戰場之上刀槍無眼,卑職對沈飛施展善意他不領情,只能用強的,不小心將他誤傷,根本是沒辦法的事情。”
“洛薩呦,在本王面前還要狡辯嗎。以你的實力別說是一個剛剛下山的年輕道士,就算是蜀山七座主峰的峰主,也頂多就是平分秋色而已,你會帶不來他,當本王是三歲的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