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文建民把“但是”后面的理由說出來,高樹椿先不干了,他梗著脖子說:“這個工藝文件本身就是多余。我當了快20年銑工,像這樣的齒輪我做過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哪個齒輪出過問題?怎么,來了個臨一機,我們滕機連齒輪都不會造了,還要臨一機來教我們造齒輪?”
“小高,話也不能這樣說。”文建民滿頭大汗。
此時,車間里的不少工人都已經圍過來了,聽到高樹椿的話,有人甚至還叫了一聲好,顯然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意思。這幾個月來,廠里一直都在討論臨一機兼并滕機的事情,大多數工人心里對臨一機都是存著一些芥蒂的,現在看到高樹椿跳出來與臨一機叫板,大家本著幫親不幫理的心態,自然而然就站到高樹椿一邊了。
“過去咱們滕機怎么生產,這都是咱們自己的事。現在咱們是承接了臨一機的生產任務,就得照著他們的工藝要求去做,這叫……叫客隨主便吧?”文建民硬著頭皮擠出一個成語來。
“什么狗屁客隨主便,文主任,這里誰是主,誰是客?這是咱們滕機的地盤,怎么這么個南方佬就成了主人了?”高樹椿指著陳勁松,語氣不屑地說道。
“對,這是滕機,咱們才是滕機的主人!”又有人跟著喊起來了。
“起什么哄!”文建民對眾人吼了一嗓子,然后轉向陳勁松,問道:“陳調度,你看這件事,還有沒有商量的余地?”
“我沒有這個權力。”陳勁松搖了搖頭,周圍滿是充滿敵意的目光,讓他有些膽怯。但要說順著滕機人的意思,放棄工藝要求,他是絕對不敢的,他也的確沒有這個權力。
“老子不伺候了!”高樹椿被陳勁松的態度徹底激怒了,他轉過身,從機床上把那個加工到一半的齒輪卸下來,舉在手上向陳勁松晃了晃,說道:“你不是說老子做的齒輪是廢品嗎,那就當廢品好了,這坨子鐵值多少錢,直接從老子工資里扣!老子不差這點錢!”
說罷,他把那齒輪往一旁的廢料箱里使勁一扔,然后轉身便走,那姿勢極其拉風。
“這……,這是何必呢!”文建民跺著腳。
憑心而論,陳勁松的態度,讓文建民也是很不好接受的,但高樹椿這一手,卻是徹底把事情給推到無法收拾的境地了。文建民是車間主任,不能像高樹椿那樣快意恩仇,或者說不能像高樹椿那樣任性。與臨一機的合作,是廠里的決策,他把這事弄砸了,該怎么向廠里交代呢。
“這個情況,我只能向古處長匯報了。”陳勁松面無表情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