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文珺踹了唐子風一腳,卻也懶得再去呵斥他了。自家的夫君是什么德行,她是知道的,跟唐子風生氣,純粹就是想不開。她奇怪地問道:“怎么,歐陽康的父親是叫歐陽鋒嗎?怎么和射雕里的那個西毒一個名字?”
“我說的就是西毒啊。”唐子風理直氣壯地說,“楊康給歐陽鋒當兒子,不就改名叫歐陽康了嗎?我從一聽說這個名字開始,就知道這廝不是什么好鳥。對了,我記得最早還是你跟我說起他的,說什么你們搞理工的都清高啥的。”
“怨我咯!”肖文珺俏眼立了起來,“就不興搞理工的人里出一個臭蟲?你們文科生有幾個好的,對了,就你們人大那個齊木登教授,這幾天上躥下跳,說什么中國人缺乏敬畏之心,沒有創新傳統。還說什么……”
說到這,她想不起來了,那位齊教授的話太繞口,真不是她這種理工女能記住的。
“缺乏自由的個性,就沒有自由的思想。還有中國孩子從小就接受應試教育,沒有創新精神,不像人家美國孩子,十四歲就會玩槍,十六歲就能玩毒,十八歲就已經墮過七八回胎了,所以才能創造出一個偉大的國度……”
唐子風用一種嘲諷的口吻說道,齊木登這幾天在幾家報紙上發表了評論文章,還發了若干條博客,每條博客出來,都被各大網絡論壇瘋轉,冠以“人大教授揭露驚人秘密”這樣的標題,唐子風想不看到都難。
肖文珺笑噴了:“哪有后面那些,人家說的是美國的教育很自由好不好?說真的,子風,這一點你不能不服,我這一段時間看了一些教育學家介紹美國的教育制度,說學校里真的管得很少,課后也沒什么作業,都是鼓勵孩子個性發展的。”
“這些教育學家,有一個斃一個,絕對沒有冤的。”唐子風說,“美國的快樂教育是針對普通百姓的。精英家的孩子上的都是私立學校,要求比咱們的學校還高,人家中學生做題做到凌晨一兩點也是常態。
“至于那些公立校,本來就是培養廉價勞動力的,當然提倡快樂教育。美國孩子十七八歲不會做兩位數的乘法,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情了。”
“你胡說吧,你哪接觸過美國的中小學?”肖文珺用懷疑的口吻問道。
相處的時間長了,肖文珺知道,唐子風平常說話基本上是真假參半。假的那部分,荒唐得令人發指,純粹就是惡搞。真的那部分,又是理智得令人發指,說是舉世皆醉獨我醒也并不為過。
一開始,肖文珺分不清唐子風的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經常被他繞得暈頭轉向。現在已經是老夫老妻了,肖文珺開始能夠識別出唐子風話里的真偽。
就比如他剛才說的這段對美國教育的評論,明顯是與時下所有的教育類心靈雞湯相悖的,但肖文珺卻能夠感覺到,唐子風或許才是對的。
唐子風嘆了口氣,這就是穿越者的煩惱了。21世紀初,網絡上充斥著各種關于美國以及整個西方世界的神話,比如美國政府的辦公樓比中國農村的廁所還破,又比如美國校車里坐滿了未來的美國總統。
在這個時期,非但那些從未出過國的人相信這種神話,如肖文珺這種經常出國去參加學術會議的高知,也同樣相信這種神話。原因無它,唐子風、肖文珺這一代人,小時候都是聽著各種西方神話長大的,在內心已經形成了對東西方差異的刻板印象。
他們這些人即便出了國,看到國外種種不良現象,也會自發地從最好的一面去解讀,認為這是人家的優越性,中國與外國不同,錯的一定是中國。
再至于說肖文珺剛才提到的那位人大教授齊木登,歲數又比唐子風他們大了十幾歲,是70年代末最早接觸西方世界的那批人,膝蓋早就定型了,想讓他們不跪著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