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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上,馮牛兒跟一眾同袍,作為精干力量拼殺在戰陣前列。
對普通士卒來說,山坡過于陡峭了,攀登雖然不是問題,但要仰攻作戰就太難,好在馮牛兒是鍛體境修行者,這才能不一碰上對手,就被對方砍下去。
但他的境界畢竟不高,而北胡修行者又多。
他很快對上了一個境界比他高兩層的鍛體境,只是接了對方兩刀,下盤就穩不住,踩著碎石的腳一滑,整個人撲倒在地。
那一刻,馮牛兒禁不住心驚肉跳,倉惶之際抬頭,視野中是迎面放大的刀鋒,雪亮的白刃猶如惡鬼獠牙!
他知道,他死定了。
這一瞬,他思緒萬千,過往的種種畫面,在腦海里一閃而過。
病榻上,病餓的瘦骨嶙峋的娘親,臨死前最后一眼的不舍與愧疚;牢獄里,馮三給他那一巴掌時,目中的憤怒與疼愛;
臨別之際,鄉親面前矮矮小小頭發黃黃的妹子,身影是那么單薄......
他的人生,帶著諸多遺憾與苦難,就這樣結束了。
就在馮牛兒這樣想的時候,面前的刀光驟然消失,一股熱氣騰騰的鮮血,潑灑在了他臉上,與此同時,他感到自己被人用力的攙扶了起來。
馮牛兒看到了都頭張誠的側臉,對方正一腳將面前那個,被他一刀砍了脖子的北胡修行者踹開,頭也不回的大吼:“快起來!”
馮牛兒麻利的站了起來,他并未受什么傷,提刀就要再戰。
都頭張誠,是他成為雁門軍步卒后,最熟悉的一個人。三十來歲的大漢,性格粗狂豪邁,訓練手下時,最喜歡踢人家屁股,對他卻格外照顧。
之前在攻城之戰中,當他第一次殺人,削飛一個北胡軍將士的頭顱,被對方脖頸噴出的鮮血,澆了一身不由自主發愣時,是張誠及時將他拉到身后。
否則他就被后續的北胡戰士,一刀捅死了。
雖然跟張誠相處的時間還很短,但馮牛兒對張誠已經十分敬佩。
張誠不僅戰技嫻熟,在戰場能夠砍殺很多敵人,而且為人正直,責任心極強,總是會保護自己的屬下。
在馮牛兒眼中,張誠身形偉岸,前途光明。他一直在學習對方身上的優點,想要日后也成為對方那樣的人。
因為對方老是照顧他,他們的關系也很親近。有一天晚上,裹傷完的張誠,掏出一封家書給他看,里面除了文字,還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畫像。
畫像并不完整,是一個圓圓的有兩條朝天辮的小腦袋,五官根本沒法看,就是幾個線條而已,但張誠卻充滿炫耀之意的告訴他,那是她的女兒,已經三歲了。
原本,今秋張誠就可以回鄉探親,第一次見他女兒,但因為戰事沒能回去成,所以他打算殺敗了北胡蠻子,就回去好好看看他女兒。
馮牛兒剛剛站穩身形,就提刀向前,可他還沒往上兩步,在跟上張誠的步伐前,就見張誠手中的圓盾,忽然被戰斧轟碎!
緊接著,側旁鉆出的一根長矛,洞穿了張誠的咽喉,帶血的矛尖從他脖頸后露了出來!
馮牛兒目眥欲裂!
他跟左右幾名甲士一起上前,將那幾個北胡修行者擊退,再看張誠時,對方已經仰面倒在了他腳邊,瞪大的雙目飽含不甘、眷念。
馮牛兒正要去扶起對方,就見對方雙目陡然縮了一下,朝他張開了滿是鮮血的嘴,想說什么,但漏血的咽喉只是咕嚕了兩聲。
馮牛兒讀懂了對方顫抖的嘴唇,那是兩個字:“當心!”
以往,每回張誠對他喊出這兩個字,都是馮牛兒身陷險境,張誠沖過來救援他的時候。可現在,張誠莫說救他,連聲音都已經發不出。
此刻的都頭,再也無力護著他的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