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定軍功的官吏,主要在鳳鳴山活動,這里是戰場,而且是唯一戰場。
但依照常理,這些官吏本不必到戰爭發生地,戰損有兵冊、賬簿、實物,斬獲有敵人首級憑證。
他們這回到鳳鳴山來,明顯別有用意。
趙寧從達旦部出發晚——主要是一直在被宴請——他來到鳳鳴山時,一群趾高氣揚的文官,正在白風口主陣山包附近,觀望附近的地勢。
為首的青年官員身著緋袍,不時對著主陣山包指指點點。
駐守在這里的雁門軍將領,帶著軍中書記官,跟在這名神色倨傲,根本不拿正眼看他們的官員身旁,黑著臉給對方解說當日戰況。
趙寧已經得知,皇帝叫了徐明朗主持評定此戰軍功。
這意味著什么,不言自明。
遠遠看到為首的徐明朗的次子徐再勛,在雁門軍將領面前指手畫腳,他便明白,對方必然是在找各種理由,抹殺雁門軍的戰功。
趙寧叫來趙辛,吩咐兩句,趙辛起初不明所以,但很快反應過來,連忙去安排。
如趙寧所料,此時,徐再勛就在陰陽怪氣:
“龐將軍一直在說,此處地勢險要,處于進攻位置的雁門軍,戰斗格外艱難,所以傷亡慘重。”
“但在本官看來,這完全是狡辯!三軍將士,本來就要訓練山地戰法的,自古以來,山地戰還少了?還是說雁門軍早就不習戰法?
“這里又不是什么,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方。論地勢險要,此處難道比得上劍門關?當年太祖入蜀,攻克劍門關時,也不過折損了近萬將士!
“況且,兩軍交戰,有進有退,地形對兩軍都有影響,雁門軍攻打山包難,胡人反攻就不難?”
說到這,徐再勛重重冷哼一聲,一甩袍袖,義正言辭:
“我大齊軍備,遠非胡人可比,朝廷每年給雁門軍這么多軍費,難道都沒成為將士戰力?那銀子都花到哪里去了?
“白風口一戰,折損將士萬余,就這還敢說大勝?還敢談軍功?在本官看來,這分明就是雖勝猶敗!雁門軍將領應該謝罪,領頭將軍更該被正法!”
徐再勛一通想當然的胡說八道,讓龐起氣得一佛出竅二佛升天,恨不得生吃了對方,“徐大人也懂兵事?沒上過戰場,你有什么資格胡言亂語?”
“放肆!”
徐再勛大喝一聲,“本官沒上過戰場,還沒讀過兵書?龐將軍如此目中無人,難道雁門軍都是你這般的驕兵悍將?
“還敢跟本官吹鼻子瞪眼,你這么有本事,怎么不見你在胡人面前逞威風?
“鳳鳴山一戰,雁門軍折損四萬將士,北胡退軍,難道是因為斬下的你們的人頭太多,手軟了才服輸的?
“此戰之勝,靠得是我大齊國威,還真以為你們雁門軍了不起了?你有什么資格驕傲自負,跟本官大呼小叫!”
龐起戰場殺敵,破陣斬將是一把好手,論巧言令色、口舌如簧,哪里是徐再勛的對手?
被對方一通呵斥,他氣得渾身發抖,明知道對方說的不對,卻不知道該從哪里反駁對方,整個人急得好似要炸開。
就在這時,一個漠然的聲音悠悠響起:“吵什么?”
眾人循聲去看,只見趙寧面無表情的走了過來,外圍的雁門軍將士連忙讓開道路,龐起心頭一喜,如見救星,連忙上前:
“少帥,這廝在詆毀我們,說我們攻克白風口不是勝了而是敗了,實在是可恨至極!末將嘴笨,不知如何駁斥,請少帥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