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大亮,天元、契丹兩軍,就分別派了使者到雁門軍營地,詢問他們是否可以開始拔營撤退。
按照前日跟雁門軍的約定,他們今天就要返回。眼下他們打包好了一應物資,算是臨行前再知會雁門軍一聲。
畢竟,這場戰爭名義上的勝者是雁門軍,天元、契丹兩部,是靠太子、可汗去燕平謝罪,才求來安穩撤軍機會的。
趙寧早已集結了馬軍乙字營、丙字營,在兩軍使者到來后,就親自帶著這兩營輕騎,出了雁門軍大營。
敵軍撤軍,大軍理應監視。
但趙寧卻不只是去監視。
他率軍來到天元軍營地,徑直入了轅門,馬蹄揚起陣陣煙塵,從一隊隊天元軍騎兵眼前,旁若無人的奔馳而過,直到中軍大帳的位置前才停下。
天元騎兵們,都對從眼前耀武揚威般行過的雁門軍,怒目而視。
他們心中有無限憋屈的怒火。他們沒覺得自己戰敗了,他們知道,如果戰爭沒有終止,他們一定會贏。
但他們很快低下了頭。因為百夫長等將校的鞭子,已經落在了那些表情猙獰的戰士頭上。
趙寧面前是一片空地,帳篷都已經拔掉了,現在各種物資都被裝上了馬車,就等著被帶走。
趙寧看到了察拉罕,現在他是天元軍營地的主事將領。
“右賢王,你我又見面了。”趙寧朝察拉罕抱抱拳,笑容隨和而親切,就像是他鄉遇故知。
“趙公子,別來無恙。”察拉罕笑得很勉強。在鳳鳴山時,他不止一次想要殺了趙寧,離開鳳鳴山時還發下誓言,不除趙寧誓不為人。
但是現在,趙寧光明正大出現在他面前,他卻什么都不做不了,只能將心頭涌現的憤懣努力壓下。
“本公子有沒有恙,右賢王難道還不清楚?”趙寧笑得不無深意。
在察拉罕看來,對方就是在炫耀他沒能在鳳鳴山一戰中,奈何自己。但察拉罕不能承認,是他主持的鳳鳴山戰事。
察拉罕眼觀鼻鼻觀心,強忍著怒氣,“趙公子這話,本王不明白。”
“不明白也沒關系。”趙寧不以為意,“本公子可以親口告訴右賢王,本公子現在很好,好得不得了。”
察拉罕心潮一蕩,臉上浮現出一抹青色,險些當場失控。
因為他沒能擋住雁門軍,太子蒙赤被迫去了燕平城,生死難料,他已經是自責至極,恨不得自殺謝罪。
現在趙寧還在他面前,當眾往他傷口上撒鹽,耀武揚威,他哪能不痛苦尤甚?
“趙公子若是沒什么事,本王這就要離開了。”察拉罕決定快些從趙寧面前消失,眼不見為凈。
“人可以走,東西都得留下。”趙寧淡淡道,“除了馬背上的氈帳,跟作為口糧的羊群,其余的,一樣都不能帶走。”
察拉罕頓時勃然大怒,如狼似虎的雙眼狠狠瞪著趙寧。
之前趙寧就敲詐過他們,要他們留下物資,可他并沒有同意。在大齊皇帝準許他們回軍的敕令中,也沒有提及軍資。趙寧這是要硬搶!
“怎么,右賢王不答應?”趙寧明知故問。
“趙公子,皇帝陛下可沒說過,讓我們留下物資!”察拉罕一字一句道。
天元軍又不是小部落,出兵征戰就是牧人單槍匹馬。打仗是個燒錢的活計,天元軍的隨軍物資加在一起,價值已經超過千萬金!
這也就是他們是草原軍隊,要是中原軍隊,一二十萬大軍的隨軍物資,隨隨便便就能價值幾千萬金。
這也是一支規模龐大的精銳大軍,遠征失利,乃至全軍覆沒,很可能讓一個國家一蹶不振的道理。
趙寧迎著察拉罕的目光,冷笑道:
“陛下沒說要你們留,也沒說不讓你們留。而現在,是我雁門軍要你們留!不留下物資,右賢王覺得,你們能撤得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