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寧離開鄆州,轉入濟水,順河西下,打算去往下一個目的地:東京汴梁。
汴梁是中原腹地,也是京杭大運河通濟渠段核心重鎮,四通八達,繁花似錦。
前世國戰伊始,北境防線全面崩潰,距離雁門關僅數百里的燕平城,自然就不再適合皇帝與朝廷停留,他們便將中樞搬到了汴梁。汴梁本就是四京之一的東京,這回遷都倒是沒費太大事。
從鄆州城到汴梁城有十天左右的路程,樓船過了梁山進入大野澤時,置身于一望無際方圓百十里的大湖中,天空又飄起了雪花,風景一時美不勝收,趙寧讓人打開窗戶卷起竹簾帷幄,跟楊佳妮、周鞅、黃遠岱等人,擺酒閑談。
大齊承平一百二十年,隨著科舉取士規模不斷擴大,天下文風大漲,武風遠不如開朝立國時那般濃烈,將門子弟平日里也免不得附庸風雅,若是外出游玩,都喜歡文人書生廣袖長袍、曲水流觴那一套。
趙寧在十六歲之前,就很喜歡詩詞歌賦這種東西,每每向窮酸書生買了一些,在青樓藝伎面前吟唱一番,就自認為風流無雙,常常引來魏無羨的喝彩與陳安之的鄙夷。
今時不同往日,趙寧自然不會再去追逐潮流,眼下跟周鞅、黃遠岱等人談起的,也是正兒八經的時務策論、風物人情。
“賈肅只要活著一天,假冒飛魚衛的事早晚要敗露,為防讓皇帝知道這件事,這個人你打算怎么處置?”酒過三巡,在周鞅跟黃遠岱結伴去放水時,楊佳妮轉頭問趙寧。
整個鄆州刺史府,只有賈肅知道他們“飛魚衛”的身份,只要賈肅能夠閉嘴,趙寧等人就不用擔心在鄆州的行動留下大的后患。
“要一個人能絕對保守秘密,辦法當然只有一個。”趙寧聳聳肩。
“賈肅畢竟是一州刺史,突然被人殺了,朝廷哪能不全力追查?”
“要一個人死,方法有很多種,未必非得行刺。”
“你又用了什么陰謀詭計?”
“算不上詭計,大齊的世家中,趙氏是最擅長的煉制修行丹藥的,‘鏡水滌生’每年都是供不應求,這你應該知道。”
“然后呢?”
“趙氏既然擅長煉制丹藥,那弄出一些毒藥自然也就很合理。”
楊佳妮眼前一亮,“你給賈肅下了毒?”
“賈肅到云家赴宴,想要跟云家結成利益同盟的時候,在場的長河船行修行者高手,給了他一杯毒酒。”
“可下毒也會留下痕跡,仵作驗尸的時候必然能夠察覺,你難道把仵作也收買了?”
“那太麻煩,這種事越少人知道越安全。毒藥留下痕跡雖然不可避免,但留下的是什么痕跡,卻可以控制。賈肅喝的毒藥,會讓人覺得他是修煉的時候出了岔子,走火入魔而亡。”
楊佳妮恍然。
修行者修煉的時候出岔子是經常有的事,服用了副作用大的丹藥沒控制好,導致走火入魔的更是屢見不鮮。就算沒服用輔助丹藥,修煉的時候急于求成或者沖擊瓶頸時處理不當,出問題的情況也不少。
眼見周鞅和黃遠岱還沒回來,楊佳妮奇怪的道:“他倆怎么去這么久?”
趙寧饒有意味的戲謔道:“這兩個家伙都已經三四十歲,人到中年,特別是男人,喝多了酒,身體有些不好處理的麻煩不可避免。”
楊佳妮似懂非懂,卻也沒有追問,周鞅修為已經被廢,身體差些理所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