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后,趙寧道:“國戰尚未結束,大齊也談不上勝券在握,這個時候,無論河東軍還是我鄆州駐軍,陛下都必須倚重,短期內他不會苛待大姐。
“你回去后,依然按照之前的部署行事,現在正面戰場用不到你們了,但你們眼下做的事,干系重大,不能有半分閃失。”
趙寧如今沒法讓趙七月立即脫離困境,這是沒辦法的事。
這是一個黑暗的世界,是一個黑暗的時期,很多人都行走在黑夜中,趙氏的人尤其如此,但趙寧相信,他們終將迎來黎明。
扈紅練垂首道:“奴家領命。”
說到這,見趙寧又要拿起書冊,扈紅練連忙道:“公子,小妹她......”
話至此處,戛然而止。
她收斂擔憂之色,沒有繼續說下去。
趙寧知道說的是誰。
蘇葉青。
這些年來,蘇葉青一直呆在蕭燕身邊,傳遞出來的消息多不勝數,每一個都價值連城,河北義軍因此才能奮戰到現在。
但對蘇葉青而言,這是在懸崖邊上起舞。
任何一個時候,她都可能掉下去。
而一旦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念起蘇葉青,趙寧心頭不可抑制涌現出股股濃烈的愧疚之情。
無論是北入草原,還是奮戰在敵營,對蘇葉青來說,都是極為殘酷的事。
但趙寧只是一個將門公子,不是皇朝宰相,更不是大齊皇帝,能動用的力量有限,為了這場國戰的勝利,為了中原皇朝的存續,為了更多大齊百姓,他不得不親手把蘇葉青推上刀尖。
形勢發展到現在,這場國戰中的所有齊人,沒有誰比蘇葉青更加孤獨,也沒有誰比她過得更加膽戰心驚。
他想起蘇葉青北上之前,留給她的那些酒。
裝酒的壇子,堆了滿滿一屋子。
現在,他想喝酒了。
只想喝酒。
亦只能喝酒。
......
鎮州,真定城。
月光清冷,覆在墻壁瓦片上,猶如雪山之巔亙古不化的冰雪。而每當寒風拂面,冷寂順著毛孔浸入骨髓,都會讓人覺得自己也成了一片沒有絲毫熱度的清輝。
閣樓上,陪在蕭燕身邊的蘇葉青,在夜風里打了個寒顫。
“你很冷?”
俯瞰府邸夜色的蕭燕,頭也不回地問。
蘇葉青垂首回答:“公主恕罪。”
“你有什么罪?”
蕭燕明知故問。
蘇葉青低聲道:“仆下失禮了。”
“失禮不算罪。”
蕭燕的話意味莫名。
蘇葉青行禮稱謝:“多謝公主殿下大人不計小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