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要是承認了北胡,承認了左車兒,那無疑是打自己的臉。
至于那個娃娃親,李大頭一方面不敢去衙門,一方面也覺得對方已是殘花敗柳,而周地主家勢力不減,所以基本沒想過要去告對方。
無論如何,事實再一次證明,他這個年少時,伙計群中的頭面人物,差了一慣不善言辭沒什么存在感的左車兒,不知道多少。
李大頭嫉妒左車兒,也羨慕左車兒,暗地里,也想過自己是左車兒,得到對方的酒樓,過對方那樣富貴顯赫的人生。
這些幻想,讓他既興奮又痛苦。
沉浸在自己情緒里的李大頭,沒發現藥鋪的伙計,在一旁偷看他的眼神,充滿了陰冷之意。這份陰冷很快又轉化為熱切,看到金銀財寶般的熱切。
沒多久,藥鋪伙計離開鋪子,快步向衙門方向走去。
......
此時,酒樓雅間。
左車兒正在會客。
對方是一個胡商模樣的中年人,油光滿面大腹便便,猩紅的酒槽鼻格外醒目,手里的酒壺不離手,仿佛就沒個清醒的時候。
若是尋常人見了,定然以為這是個酒鬼,且還是個行尸走肉般的酒鬼;但如果是有眼光的人,就會發現這人的眸子明亮得很,不時還有精芒如利劍般閃過,知道對方絕對不是易與之輩。
左車兒不僅知道對方精明,還知道對方有大智慧,有神鬼難測的手段,所以他執禮甚恭,甚至有些拘束、惶恐,仿佛連呼吸這種本能都要忘記,把握不好節奏。
“卑職接到消息,說有貴人今日到松林鎮來,卻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會是先生親至......卑職久仰先生大名,恨不能早見......只是先生金貴,身邊竟然沒有高手護衛,萬一出了什么差池,卑職有十顆腦袋也擔不起責任......”
左車兒緊張得有些語無倫次。
只因他面前的這人,叫作黃遠岱。
河北義軍的幕后首腦!
黃遠岱神態輕松,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我是作為胡商來的,手里有路引,官府有我的戶籍,認識我收了我孝敬錢的胡子官將也不少,要那么多護衛做什么。
“我敢堂堂正正進你的門,就不怕這里的胡子瞧見。你不用太過緊張,說正事。我要你做的準備,你可都做好了?”
不同于幾年前,眼下左車兒在一品樓里,已經份量不輕的存在,耳聞目睹過很多機密,知道黃遠岱有正經胡商身份,經常跟胡人官將來往,等閑絕對不會出問題。
但眼下不是尋常時候,對方來了他的地面,容不得他不小心謹慎。
“回稟先生,一切都已準備妥當,只等命令下達,各部就可以立即行動!”左車兒回答得信心十足。
這幾個月來,很多人陸陸續續來到了松林鎮,是左車兒負責接待、安排隱蔽之處的——他不斷往來于州、縣、鄉里,主要就是完成這個任務。
現如今,集中在松林鎮附近的人手,已經多達千余,而且全都是修行者,御氣境以上的修行者!
這么多人,等閑自然藏不住,但左車兒早在多年前,就開始按照命令,在自己和自己人置辦的宅院、莊子里修建地下堡壘,所以分幾個月藏這些人并不難。
黃遠岱微微頷首:“我這次來,就是給你傳達命令。你立即安排人手傳訊,今夜子時,所有修行者傾巢而出,按照預定計劃行事!”
左車兒精神一震。
雖然他在看到黃遠岱出現于松林鎮的時候,便對這個情況有所預感,但如今親耳聽到命令,想到這么驚天動地的大事,就要在今夜發動,仍是壓抑不住激動之情,只感覺渾身的熱血都在朝腦門涌去。
“卑職領命!”左車兒奮然抱拳。
......
當披甲帶刀、人高馬大的衙門兵丁出現在面前,李大頭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是本能的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