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齊開朝立國以來,作為皇城中最核心的大殿,含元殿的作用一直只有一個,那就是舉行朝會,決定天下大計。
這也包括在朝會時接見外邦使臣,或給予對方代表皇恩浩蕩的豐厚賞賜,或丟給對方一紙天朝上國的征伐檄文。
論莊嚴論重要性,皇宮諸殿,無出其右者。
而今日,歷經歲月沖刷,見證過無數皇朝風云大事的含元殿,迎來了又一個事關天下蒼生、皇朝命運、民族前程的關鍵時刻。
沉重的腳步邁過門檻,陳詢、韓昭在進入大殿的那一刻,都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冷峻、肅殺之氣。
今日不是舉行朝會的日子,眼下也不是朝會的時辰,但燕平四品以上的官員,卻都坐在了朝堂之上,緋袍紫袍兩大片。
這里面的人分為兩部分,一者為寒門,一者為世家。眼下并沒有涇渭分明,依然維持往日座位,但觀其神色狀態,已有天差地別。
寒門官員或趾高氣揚或滿面自信,無不意氣風發,世家官員或戰戰兢兢或滿面惶然,皆是坐立不安。
而在諸臣之外,今日的含元殿兩側,還多了一種之前從未出現過的存在:身著錦緞飛魚服、腰懸金銀魚袋、按刀而立的彪悍修行者!
這些修行者眉宇若鐵,目不斜視,像是一桿桿新打磨好的長槍,又像是一柄柄即將出鞘的利劍。
眼下他們不動如松,好似一尊尊沒有生命的雕像,但任何人都毫不懷疑,他們一旦行動,必然是迅若閃電,雷霆萬鈞!
這一幕,不僅讓陳詢面色暗沉,也讓殿中的世家官員感受到了風云變幻。
皇城大殿之上,從無可以荷甲帶刀者,無論宰相、大都督,還是宮廷衛士、大內宦官。
前者不能披甲,是必須表現對皇帝的敬畏,后者不能帶刀,則是因為皇帝也必須有對臣子的尊重!
故而就算是大內侍衛,要么不入皇城大殿,在殿外回廊下候命,要么就得解下佩刀,而后方能進入大殿。
古往今來,唯有把持超綱的亂臣賊子,才會給自己安一個可以帶刀上殿的特權,那代表是對皇權的蔑視,是自己的絕對權威。
今日,含元殿出現了一群帶刀修行者,而他們的名字,叫作飛魚衛!
國戰之中,飛魚衛借著監督藩鎮節度使之名,已經顯露于人前,但從未表現過對朝臣的任何職權。
現在,他們邁出了這一步。
滿殿中的大臣心里都明白,以他們普遍元神境以上的修為,不乏王極境高手的情況,真要有事,這數十名飛魚衛修行者未必能對他們怎么樣。
所以宋治把只聽命于皇帝一人、只效忠于皇帝一人的飛魚衛,堂而皇之擺在這里,代表著什么,不言自明。
那是絕對的皇權!
“今日之后,朝堂上的眾臣,將不復有坐著論政的權力,面對高如日月的皇帝,他們將必須站著。皇帝,會是大殿之上唯一有資格坐著的人。”
走到自己位置的陳詢,腦海里忽然冒出這個念頭。
這是多么必然甚至正常的景象,因為今日之后,天下人只有兩種,面對九天之下唯一的絕對主子,所有臣民都只是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