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朝確立,各州爭先恐后上表稱賀,生怕自己動作慢了,明日朝廷就另外派刺史過來,無端取締自己的位置。
各州的折子,趙北望但凡是批了,無論批的是什么,都是承認了上表官員,默認不會沒來由動對方的權位。
大晉三百多州,趙北望并不是每一個官員都承認,譬如說從嶺南廣州呈上來的折子,他就沒有批復。
因為上折子的,不是原先的廣州刺史,而是以武力攻占州城,取代了原刺史地位,自封為刺史的大江幫大當家——劉新誠!
就在趙北望稱帝后沒幾日,劉牧之、劉新誠父子便襲擊了廣州刺史府,控制了城防,繼而威服了地方勢力,確定了自己在廣州的地位。
從某種程度上說,劉牧之父子是效仿趙北望、趙寧。雖然大家奪取的東西不一樣,但本質上都是用武力擊殺當權者,占據對方的一切。
趙北望自己可以造反,但不能容許別人效仿自己造反,更不可能認同、鼓勵這種行為。所以劉新誠這個廣州刺史,注定得不到朝廷認可。
得不到朝廷認可,周圍的州府、藩鎮,就有充足理由討伐他們、吞并他們,乃至其治下的地方大族、江湖草莽、平民百姓,都有借口對他們出手。
沒有大義名分,想要站穩腳跟可不容易。
“真沒想到,劉牧之還有咸魚翻身的一天,劉氏竟然能從家族衰亡的泥潭里爬起來,再經營起自己的一方勢力。
“劉新誠這個小子,居然已經是王極境修行者,之前在燕平的時候,可從沒聽說他天賦驚艷,有成就王極境的可能。”
崇文殿內,趙北望坐在之前宋治的位置上,摸著下巴對一旁的趙寧說道,“你們年齡相仿,你應該對他比較熟悉,此子有沒有成為禍患的才能?”
劉氏是被趙氏扳倒的,兩家之前是對頭,如今物是人非,劉氏想做趙氏的臣子,趙北望卻不肯答應。
他不答應的態度很堅決,這是因為他知道,遠在嶺南的劉牧之父子,在眼前這種天下形勢面前,絕對不會真的效忠朝廷。
他們只是想取得朝廷的承認,從而穩固自己在嶺南的地位,而后繼續擴張自己的勢力,就像魏氏、楊氏那樣。
有這個判斷,不僅是因為趙氏跟劉氏以往有隙,更因為嶺南其它州府呈上來的折子說得很明白,劉氏有大江幫這個不可小覷的基礎。
“劉新誠天賦尋常,文武都不出眾,唯一值得稱道的地方,是性子堅韌。
“如果是尋常時節,元神境后期就是他的修為盡頭。但有五年國戰這樣的時代浪潮沖刷,每一個在洪流中屹立不倒的人,都必有自己值得稱道的地方。
“他現在就能成就王極境,可見王極境中期都不會是他的盡頭。天下的王極境后期高手都是一時之選,鳳毛麟角,從這個意義上說,劉新誠足以為禍嶺南。”
趙寧根據兩世為人對劉新誠的了解,做出了讓趙北望很是詫異的判斷。
趙北望反復拿捏著下巴,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那該如何應對是好?”
“父親不必擔心劉新誠。嶺南太遠,還不是我們眼下能夠關注的存在。”
說這話的不是坐在一旁的趙寧,而是剛剛進殿的趙七月,她現在穿著公主的服飾,少了幾分皇后威嚴,卻比在鎮國公府時更顯嬌貴——貴氣逼人。
趙寧一眼看去,只覺得對方頂多二九年華,等閑不能想象趙七月比他的年齡還要大。這大概是身材嬌小、五官嬌柔的緣故。
“天元大軍撤退的時候在河北刮地三尺,宋治留給我們的是一個爛攤子,眼下燕平什么都缺,尤其缺糧食,如今秋收已經開始,保障秋賦才是頭等大事。”
趙七月嘴里稱呼的是“父親”,見禮也是用的見父親的禮節,殿中沒有旁人,自家人私下當然無需繁文縟節那一套,硬要講究君臣之別。
她在趙寧對面坐下,看著趙寧道:“你大概也是這么想的吧?”
趙寧微微頷首:“一場國戰,讓河北變成窮困潦倒之地,河東也不算什么富裕所在,如果不靠東南的糧食物資來救助,河北要恢復元氣難于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