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么?”羊獻容聽得李玨言語之中的意思,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關于亂世的可怕,羊獻容也是聽說過的,雖然只有只言片語,但結合這幾年自己的經歷,以及這些天在洛陽之外看到的那些,她便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這樣的亂世太過可怕,太過無情。而在這樣的亂世里,我又能做些什么呢?”羊獻容猜想的出或許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可怕情況,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她不是杞人憂天,因為就在方才她差點就被……
雖然對于現在的那個皇帝,她的傻老公,她并沒有多少愛,可作為一個懂得禮儀的女子,她也不愿意隨隨便便委身他人,尤其是面對張少那等自動的作威作福紈绔——不,他連紈绔都說不上,簡直就是沒有半點涵養的暴發戶。
對于這樣的人,她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愿的。
只是,不愿又能怎樣?在這樣的世道里,她又能依靠誰呢?別說她已經被廢了,就算沒有,就算她還是皇后,她又能怎樣?
“活下去太難了……”她心緒百轉一番發出這樣的感嘆。
聽著她的嘆息,李玨怪異的看了她一眼,好奇的問道:“你怎么也會這樣感嘆?”
“經歷得多了,自然會有這樣的嘆息。”羊獻容白了李玨一眼,又補上一句:“正如你所說這個世道已經亂了,亂得我有點心慌。”
“那是因為你沒有力量……”李玨的回答很自然。
可羊獻容卻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某種名為野心的東西。她定定的看了李玨一眼,輕聲問道:“那你有么?”
“我?我正在尋覓……”李玨實話實說。
羊獻容又嘆息了,只是嘆息之中有點羨慕:“真希望能和你一樣能夠去尋找力量。”
“這可是很危險的,遇上的敵人很多,說不定哪一天就死了。”李玨小聲回應道。
走出了山村,接觸到這個混亂世界,就這幾天聽到和看到的事情,李玨就感到自己前途黯淡無光。
“可那終究自己所追求的,不是么?”羊獻容揚起自己那精致而秀麗的臉蛋,眼中充滿了憧憬的目光:“能夠依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事情,真的很好。若是能那樣,哪怕死了也是甘心的。”
李玨搖了搖頭,閉上嘴巴,沒有想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他已經從羊獻容現在的話語中感受到了她的無奈。
想起這個女人和她女兒也就是小清河之后的那一段既悲涼又傳奇的經歷,他心里就五味雜陳。
大晉是在走下坡路的。這一次羊獻容和她的丈夫被挾持到了長安,但在明年,他們又回到了洛陽。他們在洛陽又度過了五年,終于在永嘉五年被現在國號為漢的匈奴人大軍攻破了洛陽城。
洛陽城被破,滿朝朱紫皆盡淪落,這就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永嘉之亂”。永嘉之路,連皇帝都給人俘虜了被當成了奴隸,更別說她這個皇后了。她在亂軍之中與自己的女兒失散,被攻陷洛陽的將軍劉曜那為妾室。
后來劉曜稱帝,建立被稱為前趙皇朝,她也被立為皇后——她是中國歷史上唯一跟了兩個皇朝被立為皇后的女人。
至于她那在戰亂中失散的女兒清河,則在南逃的途中被流民捕獲,最后被販賣成奴隸,歸到江南錢家手中,頗受錢家女兒的凌虐。直到東晉在建康復立,她才重新表明了身份,被封為臨海公主——這也是中國歷史上最早被人當成奴隸販賣的皇家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