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梯搭在城墻之上。攻城方和守城方的戰斗就此展開。
城下的人想要上來，而城上的人則竭力阻止這一切。
大斧劈下，條石砸落，沸水澆下，滾油淋灑……廝殺聲，慘叫聲，瞬間混雜在一塊奏響了帶著濃郁血腥氣息的交響曲。
血肉的味道，焦臭的油煙，各種刺鼻的，腥臭的混合在一起，令人在莫名感到興奮之余，也莫名的作嘔起來。
宛如地獄一般的沙場畫卷在所有適應或者不適應的人們面前展開，所有人都無可奈何的卷入其中。
不適應的人大都死去了，只有適應這一切的人活了下來，并迅速成長成為一個合格而冷酷的殺戮者。
這一點，對敵我雙方來說都是如此。
桓溫冷眼旁觀這一切，他沒有說話，臉上笑容依舊，讓人根本看不出他內心的想法，進而有種覺得遍體生寒的感覺。
這也可以看出桓溫和李玨的不同了。若是李玨在這里，他或許會用較為溫和一點的手段，一步一步的引導這些士兵適應戰場——也許他會從一開始就動用火器，用以震懾敵人，從而讓戰局變得容易起來。
但桓溫不會如此，他對人命看得極淡，他并不在乎有多少山賊、民夫死在這戰斗的最初，他只看重剩下的人有沒有害怕，有沒有成長。只要整個場面還沒到完全崩潰的地步，他就會冷著心繼續下去，直到一切終結。
至于火器，那是決定勝負的底牌，不到萬不得已，桓溫是不會拿出來用的。
對于他來說，這樣的好東西，自然是需要好好保密起來了。
不可以慈掌兵！
桓溫是這句話的忠實奉行者。他筆挺著身子站立在城樓上，冷眼旁觀下方的戰場，整個人宛如雕像一般，不帶一絲煙火之氣。
幾千人的拼斗打得也算是十分慘烈，畢竟在這一輪的沖擊下彼此都有傷亡。
潼關軍的訓練在此顯得格外明顯。不需要太過的言語，他們各個奮勇爭先。雖然陜縣這邊的守軍竭力進行了抵抗，應對也算是中規中矩，但是在潼關軍的拼力沖殺上，擁有城池可以依憑的陜縣守軍竟有些許不支的模樣。
“這樣表現也太過難看了點。”桓溫皺了皺眉頭，毫不猶豫的指出這一點。
“大人，他們太強了啊！”身后的一名統領哭喪著哀求道：“我們還是撤下去吧。”
“撤？撤到哪里？這才第一輪沖擊并不是對方正式攻城……我家主公已經拿下了潼關，這里的人之死無家可歸的敗犬，你就這么認輸是不是顯得自己太過無能了一些。”桓溫的回答依舊尖銳。
在這樣尖銳的說辭面前，那些心懷退意的人都閉上了嘴巴。
他們盡管心中害怕，可卻更在意面子問題。如今他們面子有些掛不住，自然只能任由桓溫安排咯。
那就再堅持一下？
他們如是想道。
“那就再堅持一下！”局面的不利桓溫也看出來了，他心中暗暗下定決心：“再堅持一下，如果不行，那就得動用大殺器呢！”
秘密，桓溫還想保留得更久一點，但是他不是為了秘密追回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這邊輸掉戰斗的人。
一切都是為了勝利，冷眼旁觀是為了勝利，將殺器隱藏起來也是為了勝利——總之，只要最后取得勝利就好。
然而就在桓溫都猶豫著是不是要動用火器的時候，鳴金聲突然響起。在很是清脆的嘀鳴聲中，攻城的部隊重新撤了回去，帶著幾分戀戀不舍。
不過作為小兵，他們就算再有什么想法，對于上頭的軍令，他們總是要遵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