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比想象中的要大,也下得更加持久一些。
劉弘估摸這雨只要下一天兩天,但事實上這場突如其來的滂沱大雨卻噼里啪啦的下了四天也沒有一個停止模樣。
雨來的如此大,又下得如此持久,以至于劉弘原本在眉塢周邊的布置的陷阱徹底的泡了湯。不過,劉弘對此并沒有怎么關心,陷阱泡湯對他來說只是需要下令修復的事情,而更令他在意的事情卻是自從雨下大了之后,敵軍的蹤跡便徹底的消失了。
“這個潘滔,看來還真有幾分本事啊。”劉弘站在軍帳的門口,望著賬外依舊下個不停的大雨,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雖說這個時代的人講究一個風度,說是要喜怒不形于色,但這樣的作為也只是用來應付外人的。如今軍帳里就只有劉弘一個,他再帶上面具,做給誰看呢。
所以,只有一個人在的時候,他還是可以休息一下的。
李玨已經去巡查了。想到這件事情,劉弘的嘴角就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對于這位奪取了自己鎮守的荊州,“名義”上算是自己的侄兒,實際上算是自己主君的年輕人,他心中實在有一種非常復雜的感覺。
就他自己而言,對李玨應該是痛恨和厭惡的,因為這和他一貫所信奉的忠君之道并不相符。
劉弘可不相信李玨是一個忠君的人。盡管李玨做的隱秘,但他在襄陽可是經營了好幾年的,自然有更多的耳目,他知道李玨在襄陽城的某處藏了幾個人,而這幾個人正是當朝的皇后和公主。
能把皇后和公主視為禁臠的人如何是忠臣?
但是劉弘沒有聲張,因為忠君只需他一個人就好。為了家族的延續考慮,他必須站在勝利者一邊,而李玨就其展現的力量來看,的確算得上是一個勝利者。至少他現在所會的那些,卻是沒有克制的辦法。
為了家族的延續,有些事情自己可以堅持,但有些事情,自己必須裝聾作啞。
這也是劉家的家訓,也是他們沛國劉家延續到今日的秘訣之一。當初他父親就是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祖父劉馥被曹操殺死而不敢有任何怨懟,只在暗中記著——這才將家族延續了下來。
乍然一看這似乎是有點窩囊,但就這世道而言,這也是最恰當的選擇。
人都是要生活下去的……
人都是要生活下去的,只是有些人已經有自己的目標,有些人卻依舊渾渾噩噩的。
相較于主動投身于這個大時代的某些豪杰來說,跟隨他們作戰的小兵就沒有那么多的想法,他們雖然說不上渾渾噩噩毫無目的,但也只能顧得了眼下想不了更遠的了。
所以頂在天上不斷落下的雨水,忍受著自身衣服的冰涼,士兵們不由得抱怨起來:“這樣的雨天還讓我們行軍,真是……好幾個弟兄都生病了呢?”
士兵難受,畢竟他們的裝具沒有像將領那樣完備,自然叫雨水領了一個通透,難受不已。
他們很有情緒,而將領們則將他們的情緒反應到了劉琨那兒。
劉琨對此吧嗒了一下眼睛,很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撇撇嘴:“這樣就受不了啦?這以后還怎么打仗?”說著,劉琨站起身就準備去訓斥那些士兵。
但是,潘滔卻叫住了他:“等一等!”
“怎么?”劉琨怒火沖天的回過頭來,沉聲問道。
“你要去教訓那些士兵?”潘滔冷靜的看著劉琨,一把伸手拉住他:“算了吧,如此大的雨天行軍,士兵們本來就很是疲憊,你這樣過去責罵他們,他們心中會更加難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