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二年的進士,授刑部主事。歷任刑部、工部郎中,陜西按察使,南陽知府,少年成名啊。
正因為如此,當時權傾一時的魏忠賢對他極力拉攏,拉攏不成就隨便找了個由頭將他下到天牢中關了兩個多月。
那兩個月是汪知府人生中歲灰暗的日子,他從來沒想到,世界上還會有這么骯臟的地方。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汪知府就落下了潔癖的毛病,最見不得臟東西。
看到外面的地爛成這個樣子,深知他喜好的書辦們都同時勸戒:“大人,路實在太臟,就別去了。”
汪知府神色一凜,冷然道:“住口,大戰在即,事關南陽府存亡,爾等休要再勸,否則軍法饒不了你們。”
“是是是……”幾個將門子弟互相擠了擠眼睛,只得無奈地隨著汪知府朝外面走去。
這幾個將門子弟在南陽府也是鐘鳴鼎食過慣了好日子的,就這么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泥地里走著,心中叫苦不跌:“
知府大人,你這是讀兵書讀糊涂了,還真把書上的東西當成真的了?
什么視卒如愛子,故可與之俱死?
都是狗屁!
這些不值一文的軍漢畏威不懷德,眼睛里只有軍法和錢,弄這種形式做什么呀?
還不如發點銀子或者架一口大刀在他們脖子上實在。
還有,你老人家平日里都躲在府衙里高高在上,發號司令,現在卻想著要撫慰士卒,管用嗎?
可人家汪知府是一府之主,他要做什么,大家伙也只能跟著去。
在營地里走了半天,汪知府不住拉著士卒噓寒問暖,一副和藹長者模樣。
若是別人,士卒或許已經被他感動得熱淚盈眶,跪地不起,來一個無以報知府大人深恩,翌日只能在戰場上效死云云。
但問題是,知府大人怕臟,同士卒說話的時候有意無意地離得老遠。
這樣,神情中難免給一種虛偽的感覺,士兵們不但不對知府大人感激涕淋,反驚得一臉煞白。
最可笑的是,有個士兵的大腿受了傷,臥床不起。
知府大人在問他如何受傷之后,突然來了興致,強忍著心中的嫌惡,竟伸手撕開人家包在傷口上的紗布,說要親眼看看人家的傷勢。
那士兵的傷口本就要愈合了,但紗布和傷口卻粘連在一起。
知府大人魯莽地一撕,疼得那士兵慘叫一聲,眼淚都下來了,哽咽道:“大老爺,大老爺啊……啊!”
見他感動成這樣,知府大人大受振奮,調動起情緒,眼睛濕潤地安慰道:“放心好了,有本府呢,好好養傷,好好養傷。”
看到知府大人感情如此豐富,幾個將士子弟在遠處小聲嘀咕。
“汪知府直他娘念的打做唱俱佳,人才,人才啊!”
又有人諷刺道:“大人以前在南京的時候經常去秦淮河體察民情,這手段,這本事,都比得上畫舫中的當紅花魁了。”
幾個壞小子擠眉弄眼,想笑,又死死地憋住。
“不過,這種事情意思意思,做個模樣就行了,看汪大人的意思,好象是要將整個大營都走遍。
他老人家演戲演上了勁,可苦了咱們。”
“是啊,這地這么爛,咱們已經走得渾身是泥,再這么下去,非被累死不可,還不如呆在府衙里吃酒烤火來得快活。”
“不成,得想個法子讓汪知府他老人家快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