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寇因懼怕圣上之威嚴而投降?
三位閣老神色怪誕,啼笑皆非。
實在是太荒謬了!
當然了,他們也不好多說,畢竟此番話乃是褒獎陛下的,若直接駁斥,未免失了君臣禮儀。
“朕自然也是不信的。”
弘治皇帝笑著道:“只是,朕很不解,若非如此,那流寇既抓了人,又怎會輕易放回來?”
三位閣老驟然一凜。
方才他們只顧著聽“笑話”了,可回神過來,稍加深思,頓感不可思議。
問題的根兒就在這里。
他們不信天威能鎮住流寇,更不信流寇會三日內投降,可問題是,天子殿下跟寧遠被抓是鐵定的事實,現在卻安然無恙的回來了,又怎么解釋?
那流寇大發善心?流寇腦子傻了?
說不清道不明。
好在弘治皇帝也未深究,嚴肅了幾分道:“依朕看來,可能是此番壓力過重,寧遠那小子為了十五日內能清剿流寇,已是不擇手段,此子還年輕,有些不懂事的地方也可以理解,三位愛卿回去便想一想如何制流寇吧。”
言外之意是換人,或者換法子整治流寇,不再指望寧遠。
三位閣老面面相覷,無力嘆息。
就眼前來看,對那流寇最了解之人,非那寧遠莫屬。
其一,寧遠在數日內便挖出了流寇藏在錦衣衛中的內賊,此一點已可圈可點,再加上寧遠又深入虎穴,對流寇最為了解,實乃清剿流寇最佳人選。
若要換人,許多流程怕是又要重新來過。
換誰?誰可擔此眾人?
先前的錦衣衛、東西廠尚且無力,滿朝文武誰又敢亂言?
這也從側面說明了寧遠那小子,還真不簡單。
臨危受命,短短數日便將流寇摸透,唯一差的便是找到流寇的老巢一舉拿下了。
回去內閣的路上,李東陽忍不住問:“劉公以為如何?”
劉健面如古井:“老夫歷經三朝,見過許多風浪的。”
李東陽又看向旁邊的謝遷:“謝公以為呢?”
謝遷笑了笑:“劉公說的對,歷久彌新,朝野上打過仗且不凡之人可不在少數。”
簡單商議一番,調子便是定下了。
換人!
換一個非凡的武將來頂替寧遠巡按使的位置!
清剿流寇固然困難,可若只靠一個年輕小子,朝廷要他們這群文武百官又有何用?面子也掛不住啊!
傍晚時分。
寧合雍下值回來,立刻找到寧遠,又是一頓老淚縱橫:“兒啊,你可是嚇死爹了,僅此一次,以后萬不可冒這等危險了。”
“嗯嗯,知道的。”寧遠不斷點頭。
沒過一會,朱厚照趕了過來。
寧合雍自明白不好摻和年輕人的事,便借口離開了。
“嘶!”
朱厚照灌了一大口酒,頓感肺腑火熱,忍不住側目:“老寧,你這酒,哪里來的?”
寧遠隨口道:“自己釀的,用火煮一下而已。”
所謂火煮,也就是另外一種形式的蒸餾。
這個時代的酒度數很低,二三十度,比之后世的啤酒度數高不到哪里去,所以才會有一人喝數大碗、數壇酒的典故。
而若得到真正的蒸餾酒,還需要等玻璃制品出來才成,以玻璃試管蒸餾,便是五十度問題也不大。
“不錯,晚些時候給本宮帶上兩壇。”
朱厚照半點不客氣,頓了頓,整個人又垂頭喪氣:“老寧啊,本宮,太難了,有些時候,本宮真懷疑自己是不是皇帝老子的親兒子。”
“老寧,你說此番接觸流寇,本宮豈止是冒著生命危險啊,可回頭呢,那皇帝老子不但半點嘉獎沒有,反而劈頭蓋臉一頓罵,還打了巴掌,本宮,不忿啊!”
聽著這番嘮叨話,寧遠也不好搭茬。
其實,他很想說,虧得陛下只有你這么一個兒子,再多一個,就憑你這作死的架勢,絕對不可能是太子的。
當然了,憑本心說,太子殿下還年輕,對什么事都好奇,尤其是涉及某些大事,更想摻和一腳以證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