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鳴聽得不明不白,盛有德在上海的地位就不說了,在中國的地位也相當于美國的福特、德國的克虜伯。從晚清到民國政府一直到現在,政府隔幾年就變幻大王旗,各方政客軍閥走馬燈般你方唱罷我登場,可是盛有德的地位從未有過任何變化,如果硬要說什么變化,那就是比以前更加有錢了。
路鳴想不通,這樣牛的身分,不說威震上海灘,也是一呼百應,還用得著別人去守護?
“我命不久矣,這一關我可能熬不過去了。”盛有德嘆息道。
“您遇到什么難關了?”這話一出口,路鳴嚇了一跳,什么難關能讓盛有德求助于他人?
看著盛有德臉上密布的皺紋里埋藏的哀傷,路鳴心里忽然一痛。外人只看到盛家的無限風光,可是在這無限風光下又隱藏著多少苦難和悲傷。
“賢侄別問了,你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險,我也不瞞你,有人開始向盛家下黑手了,這回能不能挺過去,我心里沒底。”盛有德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太大的變化。
“什么人敢向您下黑手?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路鳴簡豎起了眉毛。
“沒什么不可能的,等你活到我這歲數就懂了,這世上沒有不可能這個詞兒。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盛有德說出這話,反而坦然了。
“這是個什么魔?想不到上海灘居然存在這樣的勢力。”路鳴感到一絲陰森森的寒氣略過身體。
以盛有德在上海灘的人脈還有財力,想要對他下黑手的,肯定不是本地的勢力。究竟是哪一方勢力?外國洋行還是外國財團?
想來想去,只有外國那些財團具有這個能力,可是強龍不壓地頭蛇,外國財團雖然財力雄厚,在政府高層也有人脈,可這里是上海灘,盛有德表面上沒有黃金榮、杜月笙名頭那么大,但他是上海灘名副其實的首富。
可以這么說,上海本地勢力無論是官方的,商業圈的還是幾大幫會,沒有哪個有實力跟盛有德掰腕子。
“你別問了,將來會知道的,今天我只要你答應我的約請,守護好盛家和盛家的產業!”盛有德用拳頭擂了一下桌子。
路鳴沒再刨根問底,他本能地對盛家與各大幫會的瓜葛有種抵觸心理,他在上海待了半年時間,卻很少到留園來,就是不想介入盛家的事務。
這個晚上,話說到這個份上,路鳴心里明白了,盛有德交給他的事不亞于壁爐里燒得發紅的木炭,他不接恐怕是不行了,但他接得住嗎?反正接得住要接,接不住也要接了。
“你也不用這么擔心,這么說吧,我跟你做個約定,五年后如果我還活在世上,那就說明盛家度過了這一關,你也就沒有任何事了。如果這一關我過不去,慕儀又沒能找回來,或者說……”
“不會的,盛伯伯,不會有事,我一定要把慕儀找回來,交到您手上。”路鳴語氣堅定,對于這一點他絲毫不含糊。
“我是說萬一,如果慕儀也真回不來了,那么你就得承擔保住我盛家還有盛家產業,至于怎么保住,我會在遺囑里做出詳細安排,你照做就行。”
“您已經立了遺囑了?”路鳴驚訝道。
“嗯,慕儀出事不過是他們的第一步棋,后面還會有大事發生,為了防止意外,我立下了遺囑。你不用管我交給哪個律師事務所的哪個律師手上,真的到了那一天,會有律師找到你,把我的遺囑交給你,到時你就知道該怎么做了。”
“可是還有棣兄弟呢?他才是盛家的繼承人啊?”路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