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鳴從車上走下來,兩個男人站在空曠的街道上,相互注視著對方。
在寂靜的沉默中,雙方都聽到了對方的心跳和熱血的沸騰。
還是張子揚先忍不住了,他跑過來,給了路鳴一拳,然后大聲道:“不錯,你小子總算還活著!”
路鳴側身做了一個擺腿的動作道:“不用你小子擔心,不活到日本敗給中國的那一天,我不會閉眼。”
“我不是咒你,幾天沒見面,好像隔了好幾年似的。”張子揚沉靜了下來。
“這幾天,真的趕上好幾年了。”路鳴也是深有感慨。
心理時間的確是個很奇怪的東西,有時候你會覺得一天特別漫長,有時候一晃一年就過去了。
1932年1月28日前后,時間如同被極度壓縮過一樣,一周里發生的事情,真的比一年還多。
路鳴幾乎已經忘了,以前沒事就找張子揚喝酒,那種日子好像變得十分遙遠,觸不可及。
路鳴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變成了一個以藍衣社為家的人,這完全不是他的人設啊。
對手能改造你,敵人會成就你,這話看來也是有道理的。
路鳴不知不覺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這個人聽到了自己的骨節變粗的聲音,感到自己的腳掌與腳下的土地之間產生的磁力。
此時,遠處又傳來一陣劇烈的爆炸聲,隱約能聽到許多人的吶喊聲。
張子揚臉色鐵青,表情中混合著憤怒、焦慮和恐懼。
“路鳴,你說小鬼子是吃了什么藥,怎么敢打咱們?就不怕崩碎了牙!”張子揚憤然罵道。
“他們敢打當然是有把握的,現代工業是他們的一口鋼牙。”路鳴說道。
“那你說第十九路軍頂得住鬼子的進攻嗎?”張子揚有些擔心地問道。
“當然能,也不是全靠第十九路軍,還有許多援軍會跟上來,上海不是東北。”路鳴盯著遠處冒出的一處處濃濃的黑煙說道。
黑煙幾乎遮住了小半邊天,應該是閘北的民房和一些建筑在轟炸后起了火。
“可惜咱們沒有飛機和大炮,不然日本人哪里敢這么囂張。”張子揚嘆息道。
路鳴沒有回答他,心里在想著,藍衣社到底能幫第十九路軍做點什么事情。
國軍當然有飛機也有大炮,可是空軍太弱小了,打不過日本人的艦載飛機,大炮的射程也不夠,不然的話日本人哪里敢把軍艦停泊在黃浦江江面上。
說實在的,國軍的實力也就是欺負欺負弱小的共-產-黨武裝,就連一些強橫的地方勢力都打壓不住。
“對了,采蓮還好吧,如果她害怕的話,就把她送過來,我有地方安置她。”路鳴說道。
“沒事,大不了我把她接到局里。”張子揚說道。
正說著,一個警察在使勁地喊“張探長”。
“我不和你聊了,還在執勤呢,狗娘養的小鬼子連睡覺都不讓。”張子揚罵罵咧咧地走了過去。
路鳴開車回到萬國公寓,看到樓頂上那一排排各種顏色的國旗,搖頭苦笑不已。
他回到房間時,明珠姐倆都沒睡呢,他的一瓶酒也見底了,兩個人都是酡紅著臉蛋,倒是別有風味。
“你剛回來啊,我們把你的酒喝光了。”袁明珠有些醉意地道。
“酒柜里多的是,你們想喝就喝吧,把我的行李拿過來,我去董先生那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