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路鳴來到華懋飯店,翁百齡已經在這里等著他了。
翁百齡穿著一身中山裝,手里提著皮包,按說他的資歷跟康澤差不多少,可是他并不算蔣先生的心腹,所以開始時沒能進入干事長的隊列,也就算不上元老。
當時列的干事長、干事和一般干部三個臺階可不是隨便弄出來的,代表的是資歷、能力還有背后的關系,這一整套官場哲學,說深很深,說淺一看就明白。
比如黃炎寧就沒混上干事長的級別,哪怕他是上海警備司令部司令的副官,關系也算不錯了,最后還是因為路鳴的關系,勉強進入干事的級別,如果沒有這層關系,他也就是一般的干部。
兩人找了一個中餐廳的包間坐下,侍應生先端來一壺龍井茶。
翁百齡親手給路鳴倒了一杯茶,雙手遞給路鳴,笑道:“路長官,我希望以后能得到您的大力扶持,如果得不到您的扶持,我這個社長也當不長。”
路鳴雙手接過,不禁笑道:“翁長官,你可能有所誤會,我對你當社長是全心支持的,是支持,絕對談不上扶持。另外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知道你們黃埔系之間有些爭執,但那是你們黃埔系之間的事,我絕對不參與,也沒興趣。”
“那是,那是。路長官上通下達,這些無聊的爭斗自然不會放在眼中。”翁百齡連連點頭道。
他是真的有些怕,不怕別的,就怕路鳴斷了他的經費。
路鳴如果想找茬子,有的是理由,不用說全斷,就是斷掉一半的經費,整個分社的人員就得餓肚子了。
現在全國的分社,包括總社在內,就數上海分社的薪水和待遇最好,這就叫近水樓臺先得月。
開始時就連鄧文儀都不高興了,路鳴解釋說上海的消費水平太高了,如果不提高人員的薪水和待遇,在上海根本無法好好生活,當然也就沒法全心投入工作。
鄧文儀聽了他的解釋,也只好不了了之,但是要想讓路鳴把南京總社的薪水和待遇提高到上海分社一樣的水平上,路鳴就不肯做了,說是經費不夠。
上海分社的人員現在已經享受慣了,如果讓他們再過原來那樣清苦的生活,他們肯定要向社長翻白眼的。
“康長官臨走時一再囑咐我,一定要取得您的支持,沒有您的支持,我的工作沒法展開,社里的工作也會陷入困境的。”
翁百齡原本是個冷靜沉默的人,現在一下子突然話多了起來,權力還真是個催化劑,能讓人多說話。
“康長官那是夸獎我了,我沒那么大的能量,今天你既然找我,我就把話說明白了,我以前怎么干工作的,以后還會怎么干,該我管的事我管,不該我管的事,我不會介入的。”路鳴直接把話挑明了。
“那我就明白了,多謝長官支持。”翁百齡聽到路鳴這么說,感覺他不是在敷衍,心里有底了。
路鳴其實本來也就沒想別的,只是因為那個報復行動的計劃耽誤了不少時間,他又不能向任何人講,只能一個人暗自里做,所以讓翁百齡產生了誤解。
不過路鳴也沒想跟這位翁社長走得太近,他和康澤倒是私交不錯,兄弟相稱,對這位翁社長就很難做到了。
在幾次處長以上的會議上,翁百齡提出過一些比較特殊的話題,似乎對剿-共十分堅決,而且態度陰冷,給路鳴留下的印象不是很好,起碼沒法稱兄道弟。
路鳴就是這么個人,在這些問題上絕不委屈自己,兄弟就是兄弟,同事就是同事,他做不到心口不一。
除非雙方進入斗智斗勇的階段,用來迷惑對方,那就不得不口是心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