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定方感慨道:“正則也曾在我麾下,當時我眼拙了些,卻不曾發現正則竟是統領水軍的將才,陛下慧眼獨具,確非我等可比。”
蘇定方不知道李恪為什么敢把一個文臣出身,此前從未接觸過水軍,甚至沒有見過海的劉仁軌放在登州都督這個位置上,敢把此戰泗沘道一半的籌碼壓在他的身上,但就這幾日觀水師軍容,進退得宜,就是蘇定方自己也未必能夠做到。
說到李恪識人,劉仁軌瞥了眼船樓下,正巧在甲板站著,正靠在甲板上透氣的行軍司馬欽陵,對蘇定方道:“若說起陛下的識人之能,近年來軍中年輕一輩里,受陛下青眼之重,只怕莫過于此子了吧。”
蘇定方點了點頭道:“你我都是陛下潛邸之臣,許多事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次子頗受陛下器重,陛下在此子的身上也花了不少心思,年輕一輩里恐怕只有裴守約可與之一較了。”
劉仁軌道:“裴守約末將是相熟的,裴守約行軍頗有幾分衛公之風,是個將種。不過對于此子末將并不熟悉,但只看他這幾日作為,也是個成大事的苗子。”
劉仁軌和蘇定方年紀相仿,相差不過幾載,而且兩人又都是李恪的潛邸舊部,相識有些年頭了,在私下別無旁人的時候更像是好友,故而說起話來也沒有太多的主次之別。
蘇定方道:“不錯,他是吐蕃人,生于高原,在東征大軍里應當沒有人比他更不適應海上行軍了,但他這些天來他卻生生忍了下來,非但我交給他的事情他分毫不差地做成了,甚至連一句苦都沒有說過,這個年紀,能做到這一點,非心志堅忍之人不能為之。”
劉仁軌聞言,笑著問道:“大將軍也如此器重此子?”
蘇定方回道:“我的年紀也慢慢地長了,這兩軍陣前我只怕最多還能再待十來載,能撐到將來為陛下滅了吐蕃便屬萬幸。我子慶節不過中人之資,有我和陛下的情分在,他一生富貴自是無憂,但待我卸甲之后,我這一衣缽總也得有人傳下去吧。”
劉仁軌聽著蘇定方的話,哪還不知道蘇定方的意思,劉仁軌訝然道:“大將軍竟欲以此子傳繼衣缽,此子小小年紀,何等機遇。”
蘇定方乃當世名帥,也曾隨李靖學兵法,李靖弟子中就以蘇定方得其贊譽最高,得李靖用兵之精髓。但欽陵如果真的能夠繼承蘇定方的衣缽,蘇定方能給欽陵最重要的還不是用兵之道,而是衣缽傳承的這個身份。
蘇定方是李恪心腹愛將,當年李世民病危,李世民做的第一件事就把蘇定方自西北戰場急調回長安,為李恪保底,由此可見蘇定方在李恪心中的分量無人可與之匹敵,誰繼承了蘇定方的衣缽,自然也就繼承了這份情誼,這是萬金難買的。
蘇定方看著欽陵,對劉仁軌道:“這些都還是后話,且先看看次子能否過得眼前這一關再說,此次東征,咱們身上的擔子可不輕,光是大軍登陸便需費些精神。”
蘇定方說著,話題又被拉回了戰事本身,對于此戰,劉仁軌倒是頗有幾分自信,劉仁軌道:“大將軍放心,且看我登州水師為大將軍先奪這第一勝。”
蘇定方問道:“沿岸渡口想要取之不易,百濟必有重兵防守,正則已經有法子了?”
劉仁軌抱臂道:“渡口之上自然是重兵防守了,但誰說咱們一定要自渡口登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