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李恪之行并無逾矩,興許真的是我想多了?”長孫無忌本也不是刻薄之人,他在心中對自己問道。
褚亮走在長孫無忌的身旁,見長孫無忌臉上仍有猶疑之色,于是道:“岑文本不過一介書生,官卑職微,不足為慮。長孫大人若是擔憂蜀王,何不敲打蜀王一番。他若是懂了,自當收斂,他若是不懂,那便是你我多慮了。”
長孫無忌行事一向謹慎,他雖是太子舅父,但也不愿陷儲君之爭太深,免得引來李世民的不滿,反倒失了圣心,隱晦地敲打他一番倒也不錯。
長孫無忌斟酌了片刻,道:“敲打他一番倒也并無不可,我明日便遣人入宮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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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天殿中發生的事情很快便傳到了官場之上。
長安城南,崇業坊,玄都觀。
李世民封岑文本為蜀王府長史,代授課業的圣旨已經送到岑文本客居的玄都觀,交到了岑文本的手中。
“這蜀王府長史雖為四品高官,但恐不好做啊。”
宣旨的宮人離去后,岑文本看著手中的圣旨,仿佛在看著一杯燙手的熱茶,縱然再渴,卻也不敢輕易飲下。
他對李恪其人,印象倒是極佳,拋開圍棋小道不談,李恪年少機敏,舉止沉穩得體,縱然是在宗室子弟中也算極為難得,但岑文本唯一為難的就是李恪的身份。
李恪乃皇三子,年歲比起長子李承乾也僅有數月之差,這樣的皇子天然便會被卷入皇位之爭。
而且李世民還不滿三旬,年富力壯,皇位至少在二十年內不會更迭,待到幾位皇子長成,皇位間的名爭暗斗也會越發地激烈。
李恪若是個毫無野心的庸才便也罷了,可是以李恪的表現來看李恪偏偏不是,以李恪的天賦和秉性,縱然李恪無野心,恐怕太子身邊的人也不會放心他。而且就岑文本看來,恐怕李恪自己也不是本分的主。
岑文本若為李恪之師,那便徹底與李恪捆綁在了一起,未來便要與以長孫氏為首的東宮勢力為敵,其中危險,不言自喻。
岑文本的身旁,袁天罡看著岑文本猶疑的樣子,道:“圣旨已下,任你為蜀王府長史,授蜀王課業,難不成你還能抗旨不成?”
岑文本看著袁天罡一副輕松的樣子,苦笑道:“若非被你邀來此處,我又何至如此境地。”
袁天罡道:“太微易主之兆絕非偶然,以我觀之,蜀王面相極貴,將來未嘗沒有登臨九五的機會,陛下既拜你為蜀王長史,你又何樂而不為呢?”
星相之事,本就玄幻非常,就連袁天罡自己都不能十分斷定,更何況是岑文本。
岑文本嘆道:“太微易主之事說來容易,可其中兇險又豈是是旁人能夠估量,我本就是外臣,朝中毫無根基,此番若是入了蜀王府,恐怕就沒有回頭路了。”
袁天罡問道:“如此說來,你是準備上奏回絕了?”
岑文本搖了搖頭,眼中竟也閃過一絲光芒。
“且先不急,待明日我見了蜀王再定,我這一身所學,總不能就在秘書省蹉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