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鼎方聽著李恪的話,微微一愣。
周鼎方本以為李恪被擄,必是難有生路,這才斗膽命鹽行高抬鹽價,趁著水亂大大地撈了一把,可是誰又曾想李恪竟又活著回來了。
周鼎方很清楚自己所為已經觸犯了李恪詔令,本以為李恪今日命他來宮,必是與重責于他,他自己還準備了一套說辭,可自打周鼎方見了李恪后,李恪竟神色如常,并無責罰周鼎方的意思,周鼎方的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莫非楚王尋我來此是另有要事。”
周鼎方想著,突然想起了自己曾贈予李恪的那些財貨,莫不是那些財貨起了作用,李恪又向他索財來了。若當真如此,周鼎方倒是踏實了不少,他的鹽行生意日進斗金,最不缺的便是錢財了。
其實周鼎方哪里知道,李恪確實是想要他的東西,不過要的不是錢財,而是賺取錢財的鹽行。
周鼎方的心里一邊還在嘀咕著,一邊依李恪所言,起箸伸向了桌上離他自己最近的一盤羊肉。
周鼎方夾起一塊色澤透白的羊肉,緩緩地放了口中,只剛一咀嚼,便察覺出了不對,這盤羊肉除了羊肉自有的膻味,竟無半點味道,顯然里面是未放鹽的。
嘗著口中的難聞的膻味,周鼎方硬著頭皮把羊肉咽了下去,周鼎方的心猛地一震,他擔心的終究還是來了。
菜中無鹽,李恪的御廚,斷不會大意到這般地步,此事必是李恪所命,敲打他來了。
“草民有過,望殿下恕罪。”周鼎方在東南摸爬滾打多年,方有今日,他何等機敏,見得此狀,只是稍稍思量,便連忙把羊肉咽下,跪倒在地,伏地拜道。
“哦?卻不知周主事何罪之有?莫不是覺得本王命人做得菜肴口味不佳,為難了周主事?”李恪見狀,笑著問道。
周鼎方伏身在地,不敢起身,只是回道:“草民不敢。”
李恪道:“如今淮南缺鹽,鹽價高漲,以致百姓無鹽可食,本王身為淮南道首官,代天巡狩,自當與百姓共甘苦,周主事又為何這般作為?”
李恪當面,周鼎方豈敢自承罪狀,公然坦言自己忤逆李恪之令,高價賣鹽,只得道:“草民無能,入夏連日大雨,不利煮鹽,以致產鹽不足,使淮南鹽缺,自是草民之過。”
周鼎方的話,本就是推脫之語,聽著像是請罪,卻把罪責都推到了那連日的大雨之上,聽著倒是圓滑,不過周鼎方怎知,他的話正中了李恪的下懷。
李恪竟親自扶起了周鼎方,對周鼎方道:“無妨,周周主事畢竟不是官身,行事多有不便,淮南大雨,又非人力所敵,豈能盡數怪在周主事的身上,周主事快快請起。”
李恪的話入耳,周鼎方一下子輕松了不少,聽得李恪的意思,似乎并無意重責于他,這倒也正應了周鼎方原先的猜測,李恪興許真的是為索財而來。
周鼎方依李恪之言緩緩起身,謝恩之語才剛要出口,可李恪又開口了。
“既然周主事行事不便,力有不逮,以致鹽產不足,難以供應江淮,那以后這煮鹽販鹽之事便不要再交由鹽行了,本王欲上表父皇,于淮南另設鹽道衙門,專司此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