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說客
銀州關慘敗,雖然張大受盡力封鎖消息,可是在曹文詔等人的散播下,還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延安府。這場慘敗,對整個陜北農民軍的精神沖擊太大了,本來農民軍就對宣府和大同府邊軍心存敬畏,尤其是活閻王鐵墨,現在又是一場大敗,更加深了內心的恐懼。
劉文秀撤回安塞城沒多久,袁馬、張一川等人也開始將兵力收縮到甘泉城和野豬峽。至此,袁馬算是鐵了心了,只要官兵不打野豬峽和甘泉城,隨他們折騰,反正是不可能輕易跟官兵開戰了。如今麾下士卒人心惶惶的,一旦開戰,結果一定不會太妙。
當然,最難過的莫過于河曲城的張存孟了。銀州關戰事結果傳來,張存孟恨不得打自己幾巴掌,此時心中充滿了后悔,要是自己配合出兵,銀州關戰事不至于如此啊。可世上沒有后悔藥吃,而且,也不能全怪他張存孟啊,官兵逼近河曲城,一直開炮,守城將士被炸的傷亡慘重,士氣低落。張獻忠憤怒,可是他知道河曲城的情況么任誰被這樣轟幾天,也沒膽子領著大軍出城吧
這一次算是把張獻忠得罪死了,接下來再指望別的人馳援河套,也不太可能了。如今唯一能調動的也只有張獻忠這部兵馬了,王頭領和張大受還要守著慶陽府和延安府,就算馳援河套,也不可能分出太多兵馬的。
頭一次,張存孟覺得地盤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義軍的戰斗力一直都成問題,為了應對官兵,只能數量取勝,如今要守著地盤,不能流動作戰,直接限制了己方的兵力優勢。河套也好、慶陽府也好,單獨應對官兵,兵力優勢并不明顯。
崇禎三年四月二十四,捷報飛傳京城的時候,宣府與大同府邊軍再次兵臨河曲城。當天午時,在滿桂的指揮下,婁大集、劉國能率先對河曲城發起了進攻,火炮轟了一刻鐘,三千余名邊軍將士扛著各種攻城器械朝著河曲城撲去。這一次,是真正的攻城,張存孟感覺到一股危險正在降臨。
在連番炮轟之下,河曲城早已殘破不堪,之前好不容易弄好的防御也毀的七七。城墻本就不高,有些地方還出現了缺口,云梯架上,僅僅用了半個時辰,婁大集的左翼便攻上了城墻,與守城農民軍展開了近身廝殺。沒多久,劉國能也帶兵攻上了西城墻。第一次正式攻城,便被打上城墻,張存孟雖然心里有了準備,可依舊覺得有些震驚。
城內的農民軍不斷馳援城墻,在歷經一個時辰的惡戰之后,終于將官兵趕了下去。可是,第一次正式交鋒,不僅被攻上城墻,還折損了三千余士卒的性命。暫時保住了河曲城,可是張存孟明顯的感覺到城中四處彌漫著一股恐慌情緒,大家對守住河曲,乃至整個河套的信心越來越小了。
一處破敗的民房,四處漏風,墻壁漆黑。前段時間,這座房子毀在官兵的炮轟下,當時屋頂坍塌,事后在里邊挖出六名兄弟的尸體。那時候,所有人都有種茫然無助的感覺,那種任由別人宰殺卻還不了手的感覺,讓人窒息絕望。
可是,現在才體驗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絕望。幾名農民軍士兵靠著殘墻,面色灰白,他們垂著腦袋,仿佛一片霜打的茄子。一名中年男子摸了摸滿臉的胡子,露出一張滄桑的臉,“哎,這河曲城是沒法守了啊,這仗打得不愧是活閻王啊,每次碰到他,都不會有什么好果子吃。”
旁邊那名年輕人擺弄著地上的土坷垃,甕聲甕氣的說“城中還有我幾萬兄弟,怎么就守不住了”
中年人嘆口氣,抬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你啊,還是太年輕,經事太少。今天這一戰,你難道沒發現有什么問題么以前活閻王的部隊引以為傲的可是那群火槍兵,今日那些火槍兵都沒露面。若是火槍兵像以前那樣壓制,掩護攻城,我們的傷亡可就不止這些了。你沒跟活閻王的部隊交過手,他麾下的兵馬,那可是出了名的能打,人家那可是在草原上跟蒙古韃子經常廝殺的。可今日,雖說他們沖上了城頭,后續沒有繼續增兵不說,連一舉奪下城墻的勁頭都沒有,見事不可為,對方便主動退下了。”
“他們留力了啊,真正的攻城還沒開始,今日只是一次試探。真正的進攻到來時,那種可怕的火炮轟下來,火槍兵掩護,官兵攻城,我們守得住”中年人抬起頭,看著不遠處的長街,那里一隊隊農民軍士兵正在急匆匆的走過,“你看看他們,都慌了,你還覺得我們能守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