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這位遲川先生便是原來的朝鮮領議政崔鳴吉,是朝臣之中少有的中立派,當年丙子虜亂,南漢山城之下,便是其力主議和,才讓朝鮮避免了滅國之禍,后被沈器遠等忠明派詰難,才被迫罷免,退居衿川村社,此次清國派使詰難,李倧不得不把他找來,因為李倧心里清楚,無論親清還是忠明,都過于極端,只有崔鳴吉是真正站在朝鮮立場上考慮問道。
“金自點的話你也聽到了,說是他的諫言,不過是鸚鵡學舌罷了。”李倧淡淡說道。
崔鳴吉微微一笑,從袖中拿出一封密折遞給李倧,恭敬說道“來景福宮之前,臣去了青原君府上,此乃青原君親筆密折,殿下圣裁。”
李倧接過密折,瀏覽一遍,咣當一聲,密折落在了案幾之上,也無怪他如此失態,因為那密折之上,沈器遠泣血請求,由他率軍出戰海參崴。
“這是何故”李倧問道。
世人皆知,清國的敵人是明國,雖然海參崴的敵人身份沒有在明國那里得到情報證明,但是城堡之中不乏明人,而使用的紅夷大炮、鳥銃等火器也是明國所有,自然而然認定為明國之軍,沈器遠也是知道的,如何主動請戰。
崔鳴吉道“此乃青原君一心為國之舉。”
李倧擺擺手,讓所有的內侍退去,才讓崔鳴吉繼續說下去,崔鳴吉道“青原君為清國不見容,若殿下不允清國使臣所請,更受責問,青原君不忍殿下受辱,這是其一,其二,青原君督師我東國兵馬,有其周旋,清國將軍必不敢視為奴隸、炮灰。其三,青原君督師出兵,于國大利,消弭黨爭,穩固朝野啊。”
崔鳴吉說的模糊,李倧卻是心中明白,沈器遠離開了,忠明派就沒了主心骨,黨爭自然不會那般激烈,而忠明派中的想要政變、叛亂的激進分子更是無人聯合,政權更是穩固。
“青原君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新編水軍由林慶業督領。”崔鳴吉提醒道。
李倧思索片刻,問“遲川先生,青原君意欲何為”
崔鳴吉微微一笑,道“殿下,此事看破卻不能說破,但有一點可以保證,青原君萬萬不會領兵造反。”
在李倧的記憶里,林慶業不僅是忠明派,還是其中最鐵桿最激進的那種,他一直仇視清國,在丙子虜亂之中,更是誅殺清國皇帝皇太極的外甥,如今正在清國麾下效力,率領水軍轉運糧食,封鎖遼西,但是這個過程中,林慶業一直與明國有聯系,與登萊水師作戰,雙方皆發空炮,林慶業自沉戰艦十數艘,若非李倧本身就在明清之間左右搖擺,林慶業早就被誅殺了。
林慶業與沈器遠本就是好友,二人若統兵在外,不造反,能做什么
“難道他們要率軍投。”李倧詫異問道。
崔鳴吉微微一笑,說道“殿下,這二人若留在朝中,其政策必引清國不滿,于我東國不利,至于您說的那個可能性,殿下,這二人領兵乃是前往清國將軍麾下效力,出了問題,也怪不得我東國。”
李倧重重點頭“此乃萬全之策,遲川先生不愧是我東國大賢。”
崔鳴吉卻沒有一點喜悅之色,嘆息一聲,遙指西方,說道“如今明清兩國在遼西血戰,勝敗未分,我東國夾在這二者中間,猶如在兩個雞蛋上跳舞,走錯一步便是萬劫不復,臣實在不忍奸賊背主,空談誤國,才出此下策,若殿下真要恩賞還以青原君為上。”
李倧嘆息一聲道“沈器遠也是朝鮮柱石,可惜造化弄人,寡人心意已決,遲川先生還朝,再擔領議政之職,青原君以右議政身份督師三軍。”
崔鳴吉沒有忙著謝恩,而是問道“殿下,還有金自點。”
“哼,便讓他接任沈器遠的兵曹職位吧。”李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