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器遠聽得這話,臉上全然沒了神采,作為朝鮮兩班之中少有的知兵文臣,丙子虜亂之中也曾率軍抗虜的帥才,沈器遠如何不明白松錦的局面,糧草被燒,主帥被困,此乃大敗之兆,更遑論錦州之圍未解,松山又被困,怕是錦州守衛不住,山海關外,局勢已經崩壞了。
“老天啊,如何任由東虜猖獗,我東國難道要永世沉淪了嗎”沈器遠高呼一聲,摔在了地上,林慶業連忙抱住沈器遠,才讓他沒有受傷,見他雙眼無神,林慶業擦了臉上的淚水,說道“大人,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屈服,不如我二人領兵回漢城,為了我東國百姓免受韃虜禍害,不如舉起義旗,再次反正,擇宗室之中有令名者為王。東國江山三千里,百姓千萬計,只要上下一心,未必不能抗拒清虜,日月重光”
沈器遠聽得這話,眼中有了些神采,他坐直了身子,說道“此事萬萬不可操切,便是起兵反正,也要得到大明支持才是。只是我等與大明之間山海阻隔,萬里之遙,如何。”
正說著,沈器遠站起來,說“那騰龍商社定然能為我等暗通大明朝廷,英伯,快快取來紙筆,我要寫信予那李明勛。”
林慶業也是說道“大人說的極是,那李明勛是明國人,又與清虜開戰,縱然不是上國使者,也可代為通傳。”
三日后,海參崴。
林慶業坐在了半月堡內,打量著正在享受美食的李明勛,眼前這個男人身材高大,目光銳利,十足的梟雄人物,但是他的年輕卻遠遠超出了林慶業的想象。
腌制的蘿卜和野菜讓受夠了燉肉和濃湯的李明勛食欲大增,薄如蟬翼的金槍魚片用油煎熟,撒上胡椒和香料,卷上新攤的薄餅,美味非凡,李明勛吃著,見對面的林慶業沒有動筷子,問“可以嘗一嘗,想來以你的官銜是沒有嘗過這類美味的,當然,北境苦寒,大人物也沒有什么好吃食。”
林慶業眉頭挑了挑,他是以下級軍官的身份前來的,但是一口談吐足夠讓李明勛知道眼前這個男人身份沒有那么簡單。
“小人是吃過飯來的,無需如此款待。”林慶業小心說道。
李明勛笑了笑,拍了拍桌子上的那封信,說道“既然如此,那請你回去吧,這封信我會替你帶到江南交給大明朝廷官員的。”
林慶業一時語塞,他想了想問“您就不想看看這信里寫了什么”
李明勛干脆的說“不想看。”
林慶業一時語塞,就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自打他一進入這個城堡,就一直被禮遇對待,眼前這個男人也不問自己的身份和來意,自己說什么他也只是聽著,要求什么也是一直照做,原本計劃的試探和旁敲側擊根本無法展開,林慶業一時無計可施。
“沒有什么事請繼續用餐吧。”李明勛擦了擦嘴,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
林慶業連忙起身攔住“等一下,李先生,我還有其他事情,本將不是沈大人營中士兵,而是朝鮮水軍統制使林慶業,方才以假身份相告,實在是受沈大人所托,不敢擅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