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植正時絲毫沒有猶豫推脫,接了過來,要知道,德川幕府是日本歷史上官員最為腐化的時代,而作為長崎奉行,收取來自外國豪商、外樣大名的禮品也是一種合理收入,拓植正時倒也不例外。
打開那錦盒,拓植正時臉色微變,他以為那里面會是一張禮單,上面寫著金銀數目,生絲、瓷器等緊俏貨物的數量,卻不曾想是一本書,而這書卻是讓拓植正時的手顫抖起來,因為這是一本宋版的白樂天詩集。
要知道,日本的主要體制和文化學習自唐朝,而白居易是日本文化階層最喜歡的詩人,這個時代,文化被上層武士、大名掌握壟斷,口口相傳,許多要義文字,除了嫡傳后裔,都是不外傳的,如今日本國內承平已久,武士憑借學問出仕幕府,獲得高官厚祿領地封賞的事情絡繹不絕,而白居易的詩詞,在日本屬于上流社會社交必備的知識,無論天皇將軍還是下級武士,都是仰慕,拓植正時得這詩集,便可以獲得更多與上官交流的機會,即便只是當做禮物送給江戶的高官,也是極為貴重的。
“先生把這詩集贈予在下真是感激不盡呀。”拓植正時有些激動的說道,他隨手一揮,侍女已經送上清酒和下酒的梅子,完全把李明勛當成親近的客人招待了。
李明勛微微笑道“奉行大人言重了,在下只是粗通文墨,這詩集落在您手中,才是物歸原主呀。”
嘴上這般說,李明勛內心中確實極為得意,不由的對何斌高看了一眼,若不是有這個日本通,李明勛怎么知道一本價值不過二百兩的詩集就可以獲得長崎奉行的歡心呢,在原本的計劃中,他準備了價值三千兩的禮物呢。
“李先生不用如此謙遜,本官雖然喜好文墨詩詞,卻是武家出身,喜歡直來直去,你船上的那些生絲明日本官便是為你處置了,不用等年寄回來了。”拓植正時得了喜愛的詩集,爽快的說道。
李明勛聞言大喜,心道這心思沒有白費。原來,德川幕府很早就注意到日本進口生絲導致大量的白銀外流,為了管控金銀貴金屬外流,同時把生絲貿易的利潤控制在幕府手中,日本實行絲割符制度,這個制度就是以幕府任命的絲割符年寄收購外來的生絲,再次期間,日本的其他商人不得進入長崎,在年寄挑選好將軍絲、公方絲之后,才允許擁有絲割符的商人從年寄手中購買,如此以來,生絲的利潤從百分之二百降低到了百分六七十,而去年李明勛是通過賄賂目利賺取了高額利潤。
然而,今年李明勛來的太晚,年寄一般在春天定價,發售生絲,到秋天結束,而如今已經是冬季,日本各地的商人已經返回了家鄉,若無年寄定價發售,長崎的商人也不敢購買,如今有了長崎奉行背書,李明勛船上的四百擔生絲也就不怕砸在手里了。
而除了生絲,日本對其他貨物的管控并不嚴格,而李明勛船隊中沒有載貨量大的商船,船上的瓷器、茶葉倒也不難處置,但是李明勛此次前來,還希望得到重要的戰略資源銅。
但是當李明勛提出這批生絲用銅來交易的時候,拓植正時的臉色卻是變了,即便是李明勛降低了自己的利潤,拓植正時也是沒有松口的意思。
“并非本官不愿意襄助于你,而是此乃幕府之法令。”拓植正時從懷中掏出一物放在李明勛的面前,李明勛低頭一看,正是一枚方孔錢,上面用繁體字寫著寬永通寶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