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上了縉紳,就是可以為所欲為”李明勛心中說了一句,嘴上卻連連說不敢。
如今香港開埠已經一年多了,早就渡過了最艱難的時刻,海貿利潤之厚已經讓兩廣的商人士紳沸騰了,特別是最近一段時日,縉紳們大量在香港投入資金,購買商鋪、建造貨倉,僅僅是今年前半年,就有近百萬兩銀子投入進去,直接把社團和兩廣縉紳變成了利益共同體,這個時候,沈猶龍若是敢阻斷香港開埠,這群兩廣的土皇帝就敢在廣東抗納捐稅,然后聯名寫帖子告到京城去,沈猶龍結局不好說,但是兩廣肯定是一片大亂。
“你嘴上說不敢,心里卻是得意,總歸是忘了當初和老夫的約定,以為香港局勢定鼎,你就不用在北上殺虜,為朝廷效力了。”
李明勛臉上的陪笑立刻消失了,他正色說道“大人,容明勛再說一遍,殺虜一事乃是朝廷與社團共同利益之所在,社團殺虜不是為了朝廷,若真的要聯系起來,頂多是為死在東虜倒下那些同根同源的百姓報仇罷了。社團是社團,朝廷是朝廷。”
“你”沈猶龍聽了這話,臉色漲紅,劇烈的咳嗽起來。
沈達春立刻說道“李兄,你怎么這般說話,若無家父,怎么有你社團今日”
李明勛道“大人確實多番照拂于我,我也從未負過大人,對總督大人,我一向禮敬有加,從未有過半點虧欠。”
沈猶龍抓住自己的兒子手,讓他退下,說道“好一個從未虧欠,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老夫也不拐彎抹角了,你既然還認與大明百姓同根同源一脈相傳,如今中原百姓被流賊荼毒,你可愿意北上御賊”
李明勛忽然笑了,原來想讓自己去打流賊啊。
“當然愿意”李明勛朗聲說道。
這下倒是沈猶龍父子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二人相互看看,他們是無論如何沒想到李明勛會回答的如此干脆。
而李明勛卻有自己的計較,打流賊什么的他不在乎,流賊現在已成大勢,自己怎么也剿滅不了。借著打流賊,招募百姓,移民海外才是正理。
沈猶龍尷尬的咳嗽兩聲,還不曾斟酌詞語,李明勛站起來,問“總督大人,若是讓我出兵,這糧餉如何支持,軍隊如何作戰,受何人節制,又有什么名義,您可有章程”
沈猶龍卻是啞口無言,他都沒想過李明勛會答應,哪里想過什么章程,沈猶龍正了正衣衫,說道“只要你肯,這些老夫都可以替你籌劃解決。”
“您吶,解決不了,就算解決了也沒有多少意義。”李明勛當即說道。
“放肆”沈猶龍拍案而起。
李明勛道“我說的是實話,大人,若是社團動兵,需要從臺灣出擊,以社團目前實力,出動艦船二十艘,陸軍三千還是綽綽有余的,千里遠征,沒有二十萬兩開拔不了,您手里哪有二十萬兩,朝廷也不會把二十萬兩給一支連見都沒見過的軍隊。就算糧餉不缺,又能如何,社團軍隊要投入到何地,是打獻賊還是打闖逆,現在中原就是篩子,到處都是需要填補的窟窿,光是這支兵馬歸屬就能吵翻天,就算這些解決,社團這三千兵馬又能做什么呢,如今的流賊可不是崇禎初年的了,闖逆、獻賊哪個不是擁兵十萬數十萬,社團三千兵馬扔進去,連水花都打不起來,既不能阻止獻賊掠地,也無法阻止闖逆攻城,靡費數十萬兩,意義何在”
沈猶龍靜心聽著,神色變幻不定,李明勛的話就像一柄重錘,一錘一錘敲打在他的內心,一錘重過一錘,北方的戰事已經不是幾十萬兩銀子和幾千精兵就能解決的了,沈猶龍甚至有些后悔了,自己何必去招惹李明勛呢,平白壞了兩家的關系,若是香港真的出問題,兩廣就完了。
“沈兄,煩請去拿些茶點了,今晚我與總督大人,怕是有的談了。”李明勛微笑對沈達春說道。
喝了一杯茶,李明勛問“總督大人莫不是因為打了中原的流賊,大明朝就能涉險過關,渡過這段艱難時日”
“你什么意思”沈猶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