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讓人把我這些屬下和馬匹安頓了。”李明勛對那仆從說道。
那仆從知道眼前這男人在自家主人心中的分量,連忙笑道“這個好說,煩請大人隨小人來。”
李明勛微微點頭,上得樓來,只見房間里只是擺了一張圓桌,七八人已經圍坐在那里,正說著閑話,看到自己上樓,一下子全都看了過來,李明勛從中只認出了林士章,抱拳說道“諸位,在下李明勛,有禮了。”
“哎呀,李先生到了”林士章走了過來,親密的拉著李明勛的手來到桌前,對眾人介紹道“這便是威名遠播的騰龍商社大掌柜李明勛,其在東海、中原御虜,接連斬殺虜酋,解救百姓,于國有功,便只是在這江南,協同我蘇松民團驅逐崇明海寇,也是蘇松士紳的好朋友啊。”
李明勛呵呵一笑,打量著桌上的幾個人,他從座位上就可以看出,林士章在這七八人中地位并不高,心道今日算是見到了大人物了,再看這幾人裝扮雖然不同,卻是氣度不凡,難掩貴氣,不過李明勛直接認出了錢謙益,畢竟他已經年逾花甲,在眾人之中最顯蒼老。
林士章向李明勛介紹在場眾人,除了錢謙益,其他人也就罷了,倒是居首而坐的男人,看起來四十模樣,須發烏黑,竟然是總督漕運巡撫鳳陽、淮安、揚州等地的史可法,李明勛見禮之后,雖然面色如常,心中卻是有了幾分警惕,他不明白,這場私人宴會,怎么會來了如此高官。
眾人落座,閑聊了一陣,氣氛熱絡了不少,過了一會,史可法微笑問道“李先生,我聽人說,你本寓居南洋,后在東番立足,按理來說,與東虜相隔萬里,怎么這么些年,接連殺虜建功呢”
史可法這個問題倒是有些尖銳了,說起來,大明與東虜之間的戰爭,更多的是崛起于東北的滿洲威脅到了大明統治核心的京畿地區,在民族意識沒有覺醒的十七世紀,這場戰爭更多的關乎利益,縱然有華夷之辨在其中,但是在這些人眼里,李明勛也屬于夷人的行列。
李明勛笑了笑,說道“原因很簡單,社團的產業不僅在臺灣,還有東海之地,特別是那里出產的毛皮,是社團的主要利潤點,如今又有其他產業勃發,自然與東虜沖突不斷了。”
“至于山東御虜更簡單了,社團需要大明的市場和商品,想要和朝廷打交道,最好的辦法就是投其所好解其所憂,東虜乃是大明頭等敵人,為朝廷御虜,事半功倍嘛。”李明勛繼而說道。
史可法點頭不再追問,倒是錢謙益笑道“這么說,貴社與東虜之間并無根本的矛盾咯。”
“錢先生這是何意”李明勛不由的警惕起來,他已經感覺今天這些人來者不善了。
錢謙益說道“李先生,如今貴社在兩廣和江南都與士紳合作海貿,也被朝廷所容,可以說,大明官紳商人與貴社糾葛不清了,相互都離不開了,那你第二個目的就達到了,如果東虜能容忍你在東海的作為,那是不是說,你與東虜就沒有矛盾,可以停戰了”
李明勛卻是笑了,東海之地在大明這些官紳眼里永遠是貧瘠苦寒之地,再大的地盤也是無用,但是在清國眼里可是不同,那是清國的側后,也是龍興之地,社團在東海占據了巨大的地盤,掌握了數十萬人口,如今前沿已經頂到了寧古塔,就算日后不再繼續前進,也是把東虜核心利益區的一大塊切下來,就算不威脅遼東,日后南下也可以剪除朝鮮這個東虜的最重要盟友,東虜如何會容的自己呢
“許是在下讀書不多,不明白錢先生的意思。”李明勛微笑說道。
史可法輕輕拍手,樓下竟然是走上了兩個膀大腰圓的士卒,押著一個犯人扔在了地板上,那犯人三十余歲,身材魁梧,羅圈腿,雙手都是繭子,尤其是拇指,還有扳指印記,一看便是弓馬嫻熟的精悍猛士。
“此人叫李率泰,李先生可認得”史可法問道。
李明勛微微搖頭,無論是社團中人還是打交道過人中,都是沒有這人的印象,史可法說道“這人是大漢奸李永芳的次子,是秘密前往東番與你和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