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個條件,不能像當初租香港那樣,設立各種條件,在社團控制的租界,社團想要做什么,朝廷都不得干預。”李明勛說道。
這下沈猶龍警惕起來,他問“你想要做什么”
李明勛道“挖壕溝,修炮臺,筑要塞,建兵營,總之,想干什么干什么”
“你這是要抗拒王師,割據自立嗎”沈猶龍脫口而出。
李明勛沒有回應他,只是認真看著沈猶龍的眼睛,一句話不曾說。
沈猶龍與其四目相對,見李明勛眼神誠懇,也不作辯解,已然明白了一切,他問“明勛,你就對老夫,對大明朝廷如此沒有信心嗎,以為滿清可以打到這兩廣之地來”
“我一向悲觀,您是知道的。”李明勛沒有解釋,而是不咸不淡的回應了一句。
“您是答應還是不答應”李明勛見沈猶龍不說話,問道。
沈猶龍許久不答,過了好久,他問道“你什么時候能拿出一百萬兩銀子。”
李明勛道“兩個月內,我會把銀子送達廣州的。”
沈猶龍好似被點燃炸藥一般,站起來把桌子上的茶盞橫掃在地,怒道“你有那么多銀子,為什么就不能擴編一支新軍,幫助大明保衛疆土呢,你不是常常以華夏后裔自居,總說自己與大明百姓同根同源嗎老夫看你也不過是個沽名釣譽之徒”
商議的好好的,想不到沈猶龍會突然爆發,李明勛卻也不是吃氣的,他一腳踹翻了眼前的桌子,喝道“你罵我做什么,大明的縉紳千千萬,哪個不是萬貫家財,哪個不是華夏后裔,哪個不是炎黃子孫,他們為什么不拿錢去保衛疆土,偏偏讓我來做,他們還是大明之民,萬民之表率,為何不去做
你好好想一想,大明朝,從天子公卿到販夫走卒,在殺虜保土這方面,有誰比的上我做的多你們大明如今連中原都丟了,而我呢,收復了奴兒干都司大部,你們殺過幾個東虜,我呢,貝子、郡王、大將軍,甚至連皇太極都死在了我手里,憑什么要求我做更多,而你們卻可以坐在衙門里想清福
是你們貪婪愚蠢,守不住這大好河山,保不住萬千百姓,我一心一意,想方設法的在幫助你們,何曾做過對你們不利的事情我若是沽名釣譽,直接去北京去找福臨,海陸并進瓜分了你們大明朝,豈不是更好,什么狗屁土地值得一百萬兩白銀,我若不擇手段,這種地,想要多少有多少”
聽到辦公室里的爭吵聲,烏穆帶著幾個侍衛沖進來,李明勛愣了愣,喝道“都給我滾出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能進來”
沈達春見李明勛如此暴怒,連忙攔住自己父親,說道“父親,您糊涂啊”
沈猶龍被李明勛大吼了一陣,早已清醒,知道自己沖動了,坐在那里一言不發,李明勛撿起地上的紙筆,把方才想好的條件一應寫上,放在了沈猶龍面前“條件就是這般,一字不改,您若簽了,一百萬兩松江平庫紋銀兩個月內送抵廣州,若是不簽,何時離開,我李明勛以禮相送”
“李兄切勿著惱,父親別無他意,只是如今國難當頭,只想著有錢出錢。”沈達春接過那條約,小心勸慰道。
李明勛無奈的搖搖頭,說道“老大人,沈兄,我實話說了,社團公賬上,現在連二十萬兩都拿不出來了,我承認海貿是賺錢,但是也沒到一船貨物出去半船銀子回來的地步,社團沒有金山銀山。從崇禎十五年末到現在,社團安置了五十多萬難民,購買了上千萬石的糧食,戰事更是從未止歇。”
“那一百萬地租銀。”沈達春猶豫了。
李明勛道“簡單,以社團的名義向聯合銀行借貸便是,反正已經借了三百多萬,再借一百萬又如何。”
沈猶龍聽了這話,眼角濕潤,沈達春更是感慨說道“古人云,毀家紓難,如今李兄借貸御虜,實在是。”
李明勛擺擺手,誠懇說道“我沒有你想象的那般偉大,我只是在做我認為對的事情,我是個商人,無利可圖的事情我不會去做,但也不會到不擇手段的地步,我只是個尋常人罷了。”
話未曾說完,李明勛站起來,把桌子扶起來,他走到一邊的酒架,取來一壺酒,給自己和沈猶龍倒了一杯,然后一口喝光,道“今日明勛沒了形狀,在老大人面前失禮,在這里賠罪了。”
沈猶龍看了看那杯酒,就要伸手去端,李明勛按住沈猶龍的手“老大人慢飲此杯,聽明勛把話說完。”
李明勛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之后,說道“今日之言乃是發自肺腑,覺悟半點虛假,定然也有得罪之處,你們也只當是明勛醉酒之言,這是最后的建議,自此之后,明勛自當從善如流,再不置喙國朝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