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驄站在李明勛面前,歉然說道“李大人,原本拿了你的錢糧,應當堅守處州,可是如今鄭逆有投降之心,仙霞關若是丟失,八閩之地便盡落入滿清之手,縱觀浙閩交界之地,唯有我手下這支兵馬,只得棄守處州,支援仙霞關了。”
李明勛道“博洛占了衢州,你要支援仙霞關,便是要繞道分水關,如何來得及”
“此間之事誰又能說得準,總歸要盡力一試,仙霞關尚有從衢州退去的黃文俊大學士手下千余義勇,或可爭取些時日。”楊文驄說道。
李明勛點點頭,他對烏穆喊道“派人去衢州送信,告訴博洛那個蠢貨,就說他殺父弒兄的仇人李明勛在溫州等他,若有膽量,便來一戰”
烏穆接令而去,楊文驄老淚縱橫,他知道李明勛這是為自己爭取時間,即便擋住博洛,也能分薄東虜一些兵力,他拜了三拜,上馬而去。
田仰緊隨楊文驄而去,李明勛看了看劉孔昭,問道“劉國公,你不去嗎”
“我手下盡是些水師官兵,如何能習陸戰。”劉孔昭隨口答道,但看了一眼李明勛,說道“李大人,你應該知道,他們是有去無回,我可不會去送死,也不會讓手下這些弟兄去送死。”
“真是人個有志啊。”李明勛嘆息道。
劉孔昭笑了笑“李大人,其實你和我是一種人,識時務懂權衡,我們這種人更懂得從長計議也不會去做悲壯之事。”
李明勛不想評價劉孔昭的話,正如他所說,如果他處于劉孔昭的位置上,也不會跟楊文驄一起去,但這就意味著兩人是一種人嗎,李明勛感覺不是,但又沒有具備說服力的理由。
“劉國公要去舟山嗎”李明勛問道。
劉孔昭搖搖頭“不,我會與你并肩而戰,協防甌江。李大人,我知道,你瞧不起勛戚,也瞧不起我,但是我要告訴你,并不是只有殉國的臣子才能證明對大明朝的忠誠。我劉孔昭但求盡力而為,問心無愧。”
李明勛深深的看了劉孔昭一眼,他感覺自己今天才是真正的認識劉孔昭。
八月初。
博洛站在甌江北岸,策馬沿江而行,觀察著水面上的情勢。
滿清有了日的時間就搞清楚了溫州的防御部署,東番加上劉孔昭部,也就四千余人,再加上兩千水師,兵力完全和自己麾下這支大軍相提并論,但李明勛有甌江天險。
甌江在溫州段至少也有五六里寬,從杭州調來的紅夷大炮根本掩護不住過江的士卒,而沿江所有的船只都被東番燒盡,士兵只能打造竹排渡江。
“三哥,東番島夷把劃槳戰船藏在溫溪鎮一帶,只待我們渡河,他們便是順流而下,截斷我們渡河船隊,貿然渡河怕是不美,三哥,你有沒有好法子”岳樂跟在博洛身邊,指著斜對岸的一個小鎮說道。
博洛微微搖頭“島夷所仗不過是舟船火炮之利,我等毫無辦法。”
“那就眼看著那些島夷把溫州城中蠻子都帶走嗎”岳樂怒氣沖沖的問道。
博洛笑了“別說帶走溫州城,就算帶走溫州府所有蠻子又如何,他東番也不過百萬之數,我大清如今占據江南、中原,百姓何止千萬,東番必然不是大清之對手。”
“可我還是心有不甘”岳樂到底年輕,說道。
博洛拍拍自己弟弟的肩膀,說道“我知道東番殺你我父兄,是不共戴天仇敵,但岳樂,任何時候都不應該莽撞,如今我肩負攻掠東南之重擔,自當以大局為重,撤兵吧。”
岳樂恨的牙根癢癢,博洛說道“東番島夷雖猖獗,靠的不過是有江河湖海之天險罷了,待剿滅了明朝,我大清亦可以打造自己的水師,那個時候,島夷逃到那里,我們就追到那里,縱然是天涯海角,也要為父兄報仇”
“好,那就先攻閩粵,再圖東番”岳樂低聲吼道。
博洛笑了笑,說道“兩廣卻是不提,這八閩之地必為我大清所有,我已經給鄭芝龍了一個閩粵總督的香餌,由不得這貪滑之人不上鉤,鄭氏號稱閩海王,只要有了他的水師,那我們攻掠東番之日就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