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大人,你吃陳米吃壞腦袋了,未戰便推卸責任,嘖嘖,真是好算計啊。”烏穆陰陽怪氣的說道,黃斌卿強忍住才沒有笑出來。
這陳米一事也是熊汝霖和烏穆之間的第一個矛盾,按照魯監國希望,為了籌措北上江南的軍糧,希望統帥部提前支取今年的十萬石援助糧,這倒是讓人有些措手不及,四月份的時候,很多南洋的糧船沒有到,所以只能從臺北戰備倉庫支用了十萬石米糧給了魯監國。
戰備倉庫里的自然不是今年的新米,實際上,戰備倉庫設立以來,新米入舊米出便是規矩,熊汝霖負責交接糧食,看到不是新米,大發雷霆,烏穆卻擺出愛要不要,不要拉倒的架勢,熊汝霖也只能接下,雖說二人也沒什么大沖突,卻成了烏穆常掛在嘴邊的話。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未戰而先言敗,乃是兵法之。”熊汝霖一臉正色,便是要發表長篇大論,烏穆卻是不耐煩的說道“行行行,行了,別扯那些沒用的,就說罷,江南之戰,你們想做什么”
熊汝霖又被懟了,怒意滿面,卻也知道,若是提前不商定,統帥部是不發兵的,如今合眾國在舟山就屯兵六千精銳,加上泗礁山的駐扎兵馬,出兵能有一萬,而合眾國的艦隊更是進擊江南的依仗。
“哼,老夫不與你逞口舌之利,此次吳勝兆反正,乃是天賜良機,監國殿下有意出兵兩萬五千人,先下松江,再取南京”熊汝霖說道。
烏穆問道“熊大人,雖說清虜在江南空虛,在山東有滿清精銳三萬余,浙江有綠營五萬,上游更是有三王一公十萬大軍,江西之綠營也是百戰之兵,三面夾擊,你這兩萬五千當如何”
熊汝霖道“此間出兵只有兩萬五,待我王師取得南京,監國殿下君臨江南,振臂一呼,江南萬民擁戴,到時便有十萬兵馬,何懼清虜”
烏穆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腦袋上,問道“多少年了,你們這白日夢就醒不了嗎”
“烏穆,你屢屢犯上,本官都不與你計較,但你攻訐我朝光復大計,是可忍孰不可忍”熊汝霖拍案而起。
“管你叔叔嬸嬸忍不忍的,老子告訴你,你要還是做那春秋美夢,你只管去送死,我國之兵,一個不出,誰也不會陪你去死”烏穆更是一腳踹翻了桌子,高聲喝道。
烏穆說的白日夢是魯監國政權一個政治幻想,自從魯王監國以來,這已經算是第三次嘗試了,無論是當年和隆武正統之爭,還是吳勝兆起義,魯監國政權總有一個幻想,那就是以為清軍殘暴,剃發令不得人心,只要收復南京這個有著極大政治地位的首都,就可以振臂一呼,近可得江南士紳百姓擁護,占據一方,與永歷、清虜三分天下,遠可讓清廷離心離德,南方會大規模倒戈。
這個白日夢是東南明軍的全體的夢,現在的魯監國,后來的鄭國姓,都因為這個夢想損失慘重,他們把大量的精銳投入到長江口,然后一波一波的葬送在了那里,耗盡了抗清力量的最后一滴血。
可作為局外人的合眾國卻知道,清軍殘暴不假,剃發令不得人心也是真,可魯監國同樣不得人心,試想,一支靠搶掠養兵的軍隊,如何能得到百姓擁護支持呢,清軍雖然兇殘,但是卻靠稅收作為軍費的,拋開民族情感不談,對百姓禍害更重的反而是明軍。
實際山,魯監國政權目前的局面就像是一條正在吞噬自己尾巴的蛇,早晚會死在自己嘴中,如今的魯監國政權擁有四萬余兵馬,但舟山的魚鹽稅和走私之利是養不活多少人的,更多的時候則是上岸搶掠,但浙江、福建的清軍也不是吃素的,魯監國政權滿載而回少,空手而歸多,也時常戰敗,損兵折將,搶掠成功是一時豪富,失敗便是萬劫不復。
搶掠總歸是不如稅收來的穩定,所以為了更大的收獲,明軍不僅搶錢搶糧還搶人,擄掠丁壯到舟山為兵,但搶掠來的銀錢糧食耗光,又沒有軍餉發下,衣食無著,又飽受各派系內斗之苦的明軍很容易會向清軍投降,而清軍卻有較為充足的軍費,可以供養這些兵,這就導致一個怪現象,魯監國在為清軍養兵,他們搶來的丁壯經過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淘汰,成為了老兵,但會因為缺少糧餉和內斗向清軍投降,而清軍一不用造船,二不用練兵,倒也積攢了一支不弱的水上力量,魯監國的每次劫掠都把民心推向清軍,也是在為自己掘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