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與智慧,人類最閃耀的兩道光,但同時具備了她們的人,心中是苦澀和無奈。”李明勛心中感慨道,無論是他還是李定國,做任何事情都必須要壓抑自己才能兼濟天下,不似孫可望那般蠢貨,可以我死之后哪怕洪水滔天。
“我聽聞明勛兄弟是長于南洋,卻不知因何與滿清為敵呀”李定國放下酒壇,笑問道。李明勛哈哈一笑“只因我是一個商人。”
李定國顯然不滿意這般回答,他指了指周邊,又指了指二人之間的瓦罐,說道“你我也算是一時之英杰,難得獨處,何不推心置腹,這龍覺寺中只有兩人一狗,這狗還作肉在這瓦罐之中,你還有何可掩藏的呢,大丈夫灑脫一點,出了寺門,大可不認啊”
李明勛掀開瓦罐,見肉已經燉熟,左右沒有快起,擦了擦手,撈起一塊便吃,李定國盤腿坐下,也是吃用起來,李明勛道“定國兄這話差了,我何曾沒有推心置腹呀。”
狗肉燙的嘴巴含糊不清,李明勛道“我是個商人,商人希望的是什么,天下互通有無,人無高低貴賤,百姓豐衣足食,只有這般,才能把買賣做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然而滿清這群從野林子走出來的蠻子,把遼東變的奴隸遍地,買賣人幾乎銷聲匿跡,自然為我仇敵了。”
“天下互通有無、人無高低貴賤、百姓豐衣足食,可若是沒有滿清呢”李定國問道。
李明勛道“沒有滿清,朱明便是我的敵人呀。”
任何一個封建王朝都是商人階級的死敵,李明勛想過,自己穿越到明末是要抗清,若是穿越到明朝中前,怕是也要與朱明為敵,商人需要市場需要原產地需要流通渠道,事實上需要一切被封建王朝束縛的一切。
“難怪你不擁立朱明,不奉永歷正統,原來是這般原因,說到底,你是朱明和滿清共同的死敵呀。”李定國說道。
“大丈夫頂天立地,誰怕他腐朽朱明,誰怕他野蠻滿清,再給我二十年,這些雜七雜八的貨全都掃進故紙堆里。”李明勛開懷說道,惹來李定國大笑,如今二人都是七八斤酒下肚,眼前又是好酒爛肉,心中原先那點警惕和生分早就沒了,此時引以知己,事后便是醉話
李定國十幾年來從未暢快過,此時酒水下肚,早已就七八分醉意,李明勛呢,倒是還有三分清明,他說道“反清何須復明呢,朱家和愛新覺羅家還不是一路貨色,咱們漢人有最好的土地,最勤勞的秉性,最高明的手藝,在這兩家人手里,勞苦大眾一樣不死不活的活著,此時反清而不反明,是因為他朱家和咱還算同族,但也只有這點情分了。
你說的沒錯,朱明這桿旗還有用,總歸朱明得天下三百年,正統還算是有的,可你想想,從天啟年開始,天下大亂,如今活著的人里,哪個不是深受其害,朱元璋留下的那點道道也敗壞的差不多了,而今在江南、中原,滿清治下已近十年,再過十年,幼者年長,其父其子盡得幸滿清安定天下,受朱明之恩的祖輩十不存一,那時朱明這桿旗也就倒了,因此,我只是反清卻不復明。”
李明勛說著站起來,他一把撕開袍服,赤露胸膛,開懷高呼“一者,明清治下,百姓同樣困苦,名為兩朝實無不同,二者,我已建新國于海外,乃合眾之國,百姓之國,萬民平等,百姓富足,雖一時不得與朱明爭漢家正統,但十年二十年后,朱明不如滿清,滿清不如中華,那時漢地百姓予我同文同種之義,我予漢地百姓富足平等之實,天下何歸,還用分說”
“是啊,朱明這桿旗也就再能用十年了,十年之后,便是你與滿清爭天下了。”李定國訥訥說道,他顫巍巍的站起來“十年十年如何能復義父之仇,又如何能解我個人之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