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第聽了張存仁的話,知道他態度曖昧,不欲直接表態,但他何嘗不是如此呢高第道“大人,屬下親兵中有一千總,名為高程,此次隨屬下東進濰縣,偶然遇到其一堂弟,二人已經勾連起來,東番許高程,率部去投可得良田三百畝,若有其他功勛,另有恩賞高程已經被屬下拿住,以免其動搖軍心。”
張存仁臉上是贊賞,心中卻多有不屑,什么千總,不就是你高第聯絡上東番那邊,想改換門庭,搏個前程嗎,此間不過是試探于我,看是否一道前去。
但張存仁卻不會拆穿,因為他也有投東番的想法,或者說想從滿清這條要沉的破船上下來,以免陪葬,張存仁站的比高第高,自然也看的長遠,他很清楚,滿清之所以入關之后橫掃天下,靠的就是號稱無敵的八旗勁旅,有這支八旗在手,便可以脅迫蒙古與綠營作戰,也可迫使士紳向大清效忠,如今的八旗名不符實不說,且已露出敗相,八旗主力在山東,卻被分割在臨清和青州兩個地方,臨清有糧,青州有兵,就是匯聚不到一塊去,京城的剩余八旗也只能擋住遼東的敵軍無法入關罷了,至于江南那點八旗,連彈壓許都做不到了。
張存仁很清楚,大清如今就是一塊沙琪瑪滿清祭祀用的糕點,入關之后便是傳開了,一塊塊的被糖稀黏在一起,這糖稀就是八旗,那幾萬名不符實的八旗已經改變不了天下大勢了,能做的只有威懾和平衡,如今八旗要壞,便是沙琪瑪流了糖稀,大清便是要四分五裂。
但張存仁卻并非沒有退路,既然滿達海已經投降東番,且獲得恩封,那他也可以,而且江南士紳正在為滿清分崩而未雨綢繆,那就是若滿清不可抵擋,便重立朱明,如今張存仁猶豫的是,如果自己選擇跳船,是投東番還是南下江南。
張存仁年輕時候躍馬揚鞭,中年后蹉跎官場,他很清楚,自己雖然是漢人,但卻是漢軍旗,與江南士紳格格不入,入江南未必得好,但投東番呢,能得多少實利,又能否保住實權呢
“學得文武藝,貨于帝王家,自古便是這般。”張存仁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似乎沒有理會高第的試探,高第心里把這句話想了幾遍,依舊沒有任何頭緒。
“大人,那高程該如何處置呢”高第又問道。
張存仁深深的看了高第一眼,終于說到“你把他交給本官吧,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高第微微點頭,算是明白了,這是張存仁要拿高程牽線搭橋,他倒是不在乎,畢竟高程是自己的義子,張存仁能得到什么,他都有途徑知道,而且,高第也有自己的門路,至少自己那個便宜岳父已經是膠州有名的開明士紳,上流人士,而自己的小兒子也在東番安全局的手里,時不時還會聯絡一兩次。
“不管怎么說,山東、河南兩省綠營精銳大隊出擊,頗有斬獲,朝廷是不會虧待爾等的,本官會奏明天子,恩賞爾等,另外,周邊省份來援的綠營將領,人生地不熟,你也要與他們多多親近,盡一盡地主之誼,往后守望相助共同進退,總好過獨來獨往的。”張存仁提醒道。
高第低下頭,連忙稱是,內心卻罵了一句老狐貍,他還記得,去年各地綠營來援的時候,張存仁也是這般說,那個時候,也不過是相互熟悉,也好協同作戰,而這個當口這般說,那就沒有那么簡單了。
五日后,昌樂境內。
高程坐在火堆旁邊,手里拿著一根木棍,上面插著一只剝了皮的兔子,火焰烤制之下,發出啪啪的聲音,這是今天他用繩索套來的,因為連綿的戰事,青州境內已經少有人煙,來往的不是軍隊就是輜重,本地的野兔倒是肥碩了不少,高程烤了個大概,拔出小刀,切著吃了兩口。